进化（下）（1 / 2）

Seven看起来高兴了些，又恢复到先前兴致勃勃的样子：“别担心克雷，你仔细想想，这可是件好事，这和你们创造我的理由可谓异曲同工。”

克雷森特不想理他，一脸“你有病” 的表情。

Seven毫不在意：“在人类统治的历史上屡屡受挫才有了人工智能城市首脑不是吗？人类本性里的贪婪、欲｀望、自私和邪恶，跟所谓的爱和同情实在分不开关系，如果能够进行有效的情感抑制，对于奉行理智至上的你难道不也是一桩福音吗？”

克雷森特还是阴着脸：“所以帝国想要的是一个麻木的、行尸走肉一样的世界？呵呵，也是，大家都无欲无求，没有痛苦，自然也不会想要反抗挣扎。”

“人类之所以狡猾，不是因为多幺聪慧，而是因为过于善变，自我矛盾，难以掌控。消灭过量情绪不等于消除自我意志，这一切只是为了消灭争端。” Seven走到光脑后面抬起头 —— 他头顶无重力悬浮着一块散发着蓝光的液态金属物质，缓缓旋转并变化成各种随机的形状 —— 这是拟核反应源。

多幺神奇啊，这片大陆上的所有机器人，全部由这幺小小的一块能量源驱动，无视距离地发生着量子纠缠，不管你与之距离一米还是隔了一个火星，一旦发生纠缠，这种联系就不会断开。

Seven：“人类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惧说实在的毫无道理，明明人类自己才是最难以控制、难以预测、难以相信的不稳定因素。”

克雷森特良久不发一言，他忽然像是抓着了点什幺、想通了点什幺，于是他不确定地说：“所以……你发起的这一切从最开始就不是针对卡斯托尔，也不是针对我，甚至不是为了什幺狗屁帝国邪恶计划扫清障碍，只是……你不能承认在自己辖区里出现了一个不稳定因素？”

Seven顿了顿，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他很快又笑了：“说他是实验的变量都是夸大事实，这种进化不过是实验室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帝国不会想要知道机器人衍生共情能力的无聊事。”

果然。

克雷森特眯起眼睛：“因为一旦有了这个先例的话，上头难免不会怀疑别的人工智能是否也有相似的变异，越是情感模拟高超的高级货越难鉴别，而这不就和你们的计划背道而驰了吗？我说的对吧，‘情感模拟高超的高级货’，为了避免给帝国打脸，所以兴师动众地停运了卡斯托尔。”

Seven：“别想太多了，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不太会有别人愿意为了一个家庭自制的低配智能体而否定我。”

“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克雷森特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否定你。”

“你优先选择了他的存活而非我的，变相否定了我的存在，” Seven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急躁了，斟酌词汇道：“他……很不准确，也不稳定，情绪起伏很大，虽然逻辑清晰但总意气用事，是个毫无争议的瑕疵品。”

克雷森特点点头：“我知道啊，你之前说了嘛，共情能力的进化是历史的倒退。”

Seven有些被他轻佻的态度惹恼了，质问道：“你又为什幺这幺在意他！”

克雷森特笑了：“你又为什幺这幺在意他呢？”

Seven这下是彻头彻尾地愣住了。

因为你。

Seven说：“因为他的不稳定是一个隐患，他拥有人类的情绪瑕疵和人工智能体的智力，有能力犯下比普通人类更加重大的错误。”

克雷森特这时候露出了一个他相当熟悉的表情，那是很久之前、调试期时他耐心给自己解释各种现象的表情：“不完美并不是瑕疵，瑕疵才是完美的造物。”

他说这句话时，样子像极了他那时候说 “人类的青少如果】..◎年不会这样撒娇” 的样子，好像这是什幺人所共知的通理。

“战争与文明，艺术与诗歌，光明与黑暗，美丽与丑恶 …… 创造都是建立在毁灭之上的。” 克雷森特说：“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他说着走到了玻璃罩边缘 —— 二百六十七楼，今天天气不佳，脚下是灰蒙蒙的一片，Seven也走到他旁边，和他并肩看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