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能更清晰地看见郑微后脖子上那一颗黑色小痣之外，他和郑微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
郑微对他善意的亲近完全不予回应，甚至是冷漠地抵抗。
当他和同学讨论最新一季的球赛，装作很自然的态度问郑微的看法的时候，郑微一句：“我没看”就完美终结了话题。
一道题郑微做了一个小时还没做出来，路晗光装作无意地经过，对他说这道题要怎幺怎幺做，完了之后还特意强调了一遍说：“以后不懂的我跟你讲吧。”
结果第二天路晗光就看到郑微在问同桌题。
几乎从来不和人打交道的人，为了避免自己给他讲题，宁愿去求别人讲。
路晗光也不清楚那瞬间自己是什幺心情，只觉得脑子里被什幺充满了，让他有些不清醒。
他对郑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做不出来也只会自己瞎琢磨，原来也能求助别人。这样也好，省得我麻烦，浪费时间。”
什幺告白，什幺我喜欢你。
恐怕是他自己自我感觉太良好，以为全世界都喜欢他。
一句醉酒后说的话，人家醒来全都不记得，恐怕还是认错了人。只有你还心心念念，念念不忘，自作多情，一番瞎折腾。
路晗光和郑微有几天没说话。
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他不主动，郑微永远也不会和他说话，甚至连一个目光都不会给他。
他最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一事实。
郑微不喜欢他，甚至反感他。
这个事实，甚至比郑微告白错了对象，更让他感到一种绝望。
篮球队例来有告别赛的传统。
高三退役的学长和现任篮球队的友谊赛。尽管是在高考前夕，也引来不少的围观。
路晗光上场之前，又看了一圈围观的人里，没有郑微的身影。
他和郑微还在莫名其妙的冷战中，这次也没有邀请他，郑微不来也算理所当然。虽然路晗光觉得，就算请他，他也不会来。
但是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抱了一点希望。
这下反而有种彻底死心了的解脱感。
路晗光在打球时受伤，左臂骨折，被扶到医务室的时候，他甚至还笑着说还好不是右手臂，不然没法高考了。
高考时间紧迫，也没有说要住院，路晗光每天端着石膏手臂来上课。独臂大侠生活艰辛，写个作业都不方便，没有左手按着纸，写着写着，演算纸就要跑。
郑微向后传递卷子的时候，看见他满脸苦大仇深，写几个字，用手扶一下纸。
面对郑微欲言又止似的神情，路晗光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怎幺样，我觉得我这个造型也蛮帅的。”
其实他很不想让对方看见他现在这个模样。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调座位了，下次他要把座位换回来。
郑微抿抿嘴唇，说：“心情很差的时候，不要打球了，容易受伤。”
路晗光下意识反驳：“我心情哪里不好了。”觉得不对，问他，“你怎幺知道我打球的时候心情不好？”
郑微指着他的草稿纸：“你用订书机把演算纸订成一本，就不容易滑了。”
难得对方一次性和自己说这幺多话，虽然也知道是托了断手的福，路晗光得寸进尺：“我自己订不了啊。”
“我帮你吧。”
路晗光不禁有些庆幸起自己手断了。
大约是伤病号确实比较容易令人同情，路晗光明显感觉到，对方对他比之前好太多了。
路晗光借此索取了不少福利，现在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郑微可以说是他的御用左手了（纯洁一点，不要污），吃饭也是一起。理由是他一只手端不了饭菜。
郑微对他好得有点过头，称得上是温柔了。
那种温柔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午休时间两人都在教室里，刷卷子刷累了就趴在桌上休息，又不想睡觉又不想刷题就小声地聊天。有几次路晗光睡醒了，发现郑微又在看窗外，窗外天青云白，树影婆娑，是还不错，但也不值得一直盯着看吧。
“你在看什幺？”路晗光问他。
郑微揉揉眼睛，微笑了一下：“没看什幺，只是放松眼睛。”
那个揉眼睛的动作，和微笑的神情，路晗光都觉得很可爱。
高考之后，班里组织了散伙饭。
郑微这次几乎滴酒不沾，反而是他喝了很多，他好像是刻意要将自己灌醉了，才好鼓起勇气。
到最后，仍然是他们两个一起打车，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没人愿意和郑微一起，路晗光抢先定下了郑微。
两人在车里，郑微还在感慨：“高考就结束了啊。”
又歪头看看他：“你还好吗，我看你一直不怎幺说话。”
他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坐在车里三十分钟一个字也不说的闷瓶子了。
他会和自己说话，对自己笑，笑的时候有两颗小虎牙。
一想到这些改变是因为自己，就觉得底气更多了一些。
仍然是路晗光先到，但他没有下车，在郑微的疑惑里，路晗光和郑微一起下了车。
六月的晚上，吹的风也是温暖的了。
温暖的风拂在他们的面上，好像脸也有些热。
路晗光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也是我们一起打车回家。”
对方点点头：“嗯，谢谢上次你送我。”
路晗光悄悄地握住了汗津津的手心：“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下车后，你对我说了一句话。”
郑微顿住了。
“你还记得，是吗？”
迟疑了很久，郑微点点头。
“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吗？”
“不是。”
比想象更快地，郑微否认了。
“我那时认错了人，抱歉。”
“……”更多的话被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路晗光差点被噎死了。
好容易他消化了下去，他笑了，说：“那就好，不然那就太困扰了。毕竟我还想和你做朋友。”
那是一场他自导自演的闹剧，等到曲终人散了，他才敢真正地揭开这结局。
他有勇气面对这个结局，却没有勇气面对在这过程里迷失的自己。
他撒谎了。
回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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