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眉尾唇间 深情款款
“好了。”放下眉石,杜绝的手轻轻搭在漆雕胜的肩上,稍微往后仰隔开一点距离仔细端详他的脸。顺着生眉自眉头向眉尾自然地延伸,眉峰略挑出一个上扬的角度,衬得整张脸英气十足。描绘痕迹不深,所以既精致而又显得率性随意。
漆雕略显羞涩地一笑,一副腼腆模样。杜绝在他的头发上抓了一把,本来还算整齐的发乱糟糟的,垂搭在肩上的发被杜绝揉得乱七八糟,她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之间像一个率性的孩子,突然地高兴,突然地疯狂。漆雕眨眨眼,扶着她的腰稳住她免得她笑得落下去,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突如其来的大笑,但他喜欢她开心的样子,尤其是,这样的欢笑是由于自己,——我想让她永远这幺开心。心底的某一块软绵绵的。
“还有……”笑够了,杜绝把头靠在漆雕肩窝,懒洋洋地从搁在漆雕怀里的小屉中挑挑拣拣,一屉的零碎物件,在她的动作间碰撞发出叮当声,声音清脆,像是奏起一曲随性的小乐。
动作太懒,翻了半天才拿出来一个白玉盒子,打开来一左一右各半,左红右白,“红脂和口脂,上好的玉龙膏呢。”杜绝直接以小指肚抹上一点口脂抹在漆雕唇上,细细匀开。漆雕唇从来都稍干,平日里总会起皮,不愧是贡品的玉龙膏,抹上润上片刻,唇上便水润多了,杜绝仍旧把手指摁在他唇上,“软软的,我喜欢你的嘴,手感很好。”漆雕微微低头看她,抿了一下嘴,浅浅地含了一下她的指尖。
杜绝嘻嘻地笑,把口脂摸匀了才满意的收手,又沾上一点红脂,却是抹在了自己唇上,不借镜子也熟练精准地涂开。红唇美艳,杜绝肤白,这般艳丽的红色极其衬她,一张小脸娇艳魅人,漆雕看得痴痴的。杜绝直接地回应他直白的目光,眼神紧紧勾着漆雕的,眼睛圆睁,像只小动物一样,无辜可爱,动作极缓地一点点凑向漆雕,终于两唇相触,在杜绝的引导下,两人只浅浅亲吻,漆雕自觉地闭上眼睛,杜绝手捧着漆雕的脸,沾了口脂的小指翘起,这个吻温和而又温情,缠绵而又克制,只感觉到彼此唇肉的温度和柔软。
待杜绝松开漆雕,漆雕唇上浅浅覆着一点红脂,杜绝满意的给他再次抹开,均匀着色,因为薄薄一层很快口脂就干透,上妆服帖。细看漆雕,那点不算艳丽的红点亮了他的脸,显得气色极好。
“好啦。”杜绝仍是笑嘻嘻的一张脸,“我真厉害,可好看了呢。”执一面小镜面向漆雕,漆雕看了一眼,镜中人本仍是他,却因一点细节的改变而显得漂亮顺眼得多,眉型决定脸型,唇色反映气色,丝丝毫毫恰到好处,“嗯,绝娘的确一双巧手,化腐朽为神奇。”居然也是调笑语气,若换做平日怕只是一句“是”便了事。杜绝对于漆雕的亲昵语气很是欢喜,忍不住掐了漆雕的脸一把。漆雕极其受用,配合地侧着脸任她动作。
杜绝玩够了,东西一扔,双臂交叉挂在漆雕胜脖子上,漆雕会意地抱着她站起来,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绕过膝弯托稳护住她,杜绝整个人都窝进漆雕怀里,侧着头靠在漆雕肩窝,似乎又累了,虚着眼睛把脸埋进漆雕怀里,柔软的唇印在漆雕锁骨,留下一个清晰的唇印,淡淡却清晰一抹落在那里。
“走吧。”不知不觉间,时候已不早,楼外声起,歌舞升平。
回往杜府时,两个人甜腻腻的,漆雕胜自自然然地揽着杜绝,两人个子差了几乎一个头,走在路上引人频频侧目,毕竟大梁少有看起来这般阳盛阴衰的夫妻。不像夫妻倒像主人和随从仆役。毕竟高成这样的男人通常嫁不出去,矮成这样的女人通常羞于以步代行。有路边的泼皮敞着膀子朝杜绝嘘气,引一片哄笑声,漆雕窘迫难堪地低头去看杜绝,若非站在他身边被衬得矮了,杜绝怎会受这般奇耻大辱,恶狠狠地攥拳去瞪那泼皮懒户,杜绝反而淡定:“老柴。好久不见,又上哪张床上厮混快活去了?”“不敢不敢,哪里比得上杜三小姐新得娇郎日日缠绵。”泼皮老柴其实年纪不老,她吊儿郎当地扯扯破烂但好歹干净的衣服,连坐在路边翘着二郎腿的姿势都不带变一下,顺口就直截了当地去讽了杜绝一声,“柴某可比不上。”
杜绝大大方方牵起还没从妻主受辱的愤怒中出来的漆雕,“所言极是,我杜三娶的夫郎自然是尔等寻常人不能比的。”“好!”老柴从碴啦碴啦的旧摇椅上猛的坐起,粗野地大咧咧两腿大张开两掌扣击,“杜三小姐好气度,可真真是个妙人儿。”阴阳怪气的调调,挤眉弄眼。“多谢夸奖。那是自然。”回得也不正经,杜绝拨拨额发,自路边摊贩的花堆里择了一捧放漆雕怀里,素雅馥郁的栀子,夏日最繁盛的玩意,大到皇亲贵胄,小到平民贫户,栀香不识贵贱。
漆雕抱稳怀里的花,单手解下钱囊取了两枚铜板递给花贩。杜绝抽出一朵来,嗅了嗅,三重栀子,极好的品相,丰满的一大朵,顶在翠盈盈的枝叶上,顺手递给老柴,“今儿个又打算上哪户过夜?你倒过得恣意潇洒。”
老柴也不客气,倒捏着花柄搔搔头,本来束得服帖的发耸出来一点乱糟糟不成体统的样子,然后顺手摘了花干叼在嘴里,花朵就干脆别在耳畔,本来只是光生生一张脸,无半点修饰,平平淡淡一张脸多了朵栀子徒增几分瑰色,“老柴这张脸啊,啧啧,稍加修饰,真顶个儿的不错,”杜绝撑着下巴一副认真品评的样子,“不若就跟着小娘了,包你吃香喝辣。”
老柴啐她一声,用力之猛,耳畔的栀子颤了颤,“滚,看上柴某的能排到北城门去了,轮的上你个黄毛丫头。”
“得得得,亏得您老脸皮不薄说得出口,小的先走一步。”滑稽地冲着老柴一个弯腰一礼,回身再牵起漆雕就当真走了。步态悠然,无半分作态。老柴叼着栀子花干半躺在摇椅上目送杜绝两人走出视线。柳稍巷是出了名的贫户区,住在这片的多是没出路的男人守着庄稼做点小买卖,女人不常见,如老柴这般好吃懒做的破落泼皮撇下张脸皮走到哪家吃到哪家睡到哪家,的确是个好自在。
天色不早了,又不当集,这条路上快没人影了,稀稀拉拉偶尔几个路人也快走没影了。路边那花贩支起置花的板车,瞥了老柴好几眼终于鼓足勇气小小声唤她,“老柴老柴,今儿个上我家去……看看我家新开的茉莉,可香了。”老柴勾了勾手,花贩屁颠屁颠跑过去凑到老柴身边,“上你……”意味深长拉长音,“家去啊?干哈?”
花贩憋红了脸,“嗯……看花……茉莉可以上季了……给你头茬……”
“就看花?”
“……还还还……给你给你……”花贩被逗弄得不知所措,“老柴你还没吃吧……给你弄饭吃呗。”
“哦是吗?”老柴坐起身来,肚子适时咕噜一声,“今儿个就算了,还有事。”花贩的脸立刻垮了。“赶明儿个,我要吃炒栀子可好?”
花贩的眼睛一亮:“好好好!”
打发花贩收摊赶紧回去了,老柴爬起来,躺久了的懒骨头,慢腾腾地朝北城一步步慢慢踱去,耳畔的一大朵栀子颤巍巍的。
漆雕胜一手被杜绝牢牢牵着,一手攥着那捧花束护在怀里,小心翼翼。浓郁的芬芳萦绕鼻间。杜绝个子虽小然而走得极快,思绪莫名纷飞而去的漆雕勉强跟着杜绝,落在杜绝身后。杜绝回头去看他,“漆雕胜。”漆雕低头看她,眼底是一汪温柔神色,回应杜绝抬头看他的眼神。“阿胜。”换了个称谓,杜绝俏皮地一偏头,嘴角翘起,“过来。”
漆雕胜拢起栀子花束,收在身侧免得扎到杜绝,乖乖地弯下身贴近杜绝,杜绝稍微踮起脚凑到漆雕耳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嗯?”“我想亲亲你。”不等漆雕反应过来,杜绝捧着漆雕的脸在他的侧脸浅浅印下一吻,然后抓着漆雕攥花束的手抬高那捧花,低头嗅嗅栀子的香气,“好了。牵好我,我们回家吧。”漆雕的手因为太过专注地拿着花而汗湿了,另一只手方才被杜绝的小爪子看似牵着实则只能抓住他的指巅,一句“牵好我”,漆雕反手牵稳杜绝,把她的手整个扣在掌心,抬了一步和杜绝走到并肩,低头,“好。”说完却没迈开脚,似乎在犹豫什幺的踌躇模样,见杜绝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终于敢拉起杜绝的手在指上落下轻如初雪一朵的吻,“走吧。”笑容一如既往。
“我喜欢栀子花。”
“嗯。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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