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远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能再看到佐家根正苗红的嫡系子孙,即是康里·佐-法兰杰斯,虽然掺了洋血统,但嫡系终究是嫡系。可是嫡系又如何,孤身一人,毛都没长齐呢,就妄想拿回佐家的东西,真是白日做梦。再说了,“拿回佐家的东西”,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就不是姓佐的一样。
这一次,他们——除去那些已经远走周边国家落地生根的——他们像当初宰猪分配一样,同心同德,众志成城,就在佐家祖宅这里摆鸿门宴,十足十把握让目中无人的康里·佐-法兰杰斯葬身望西头。他们会出于亲情,将他埋在他的曾祖父母旁边的。那对老不死的等不到自己的儿子等来自己的曾孙相信也会感到欣慰的。
简陋敷衍的鸿门宴当天,康里带了一众黑衣洋人出现,滴酒不沾,专心致志的,就想跟他们算账。他手上拿了一本厚厚的旧账本,是他的祖父当年离家出走漂洋过海前随手揣上的,里面记载了应属于嫡系子孙继承的,佐家在各地的资本和土地。这是康里在战后从破落的家里找到的。康里自认很厚道,时过境迁,凭这群狡猾多端的人的手段,现在肯定是不止账本里记载的,但毕竟那是人家辛勤劳作的成果,跟他没关系,因此他不要多,就要账本里的数目,多的他不要。
人都到齐了没多久,宴席刚开始没多久,便完全谈不拢了。
在他们看来,康里就是狮子大开口,实在狂妄,他们根本想不出来自己有何理由要满足他。讲道理,是他的祖父自己一声不吭抛弃双亲抛弃家业远走异国他乡的,他们凭本事得到的凭什幺现在要吐出来?如果向这小子低头了,满足他,那他们跟割地赔款,签不平等条约有何区别?道理哪有这样的?大清都亡了。
在康里看来,他没什幺好说的,哪怕是他没道理,这会儿也管不了那幺多。他目标明确,态度强硬,就是要钱,要地。
宴席上的局势迅速进入白热化阶段,剑拔弩张。在彼此眼里,对方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货色,于是某位说话有分量的长辈拍案而起,局势爆发,桌布一掀,瓷碗银盘稀里哗啦在地上相继绽放,明枪暗箭砰砰砰接连响起。霎时间,装潢古典华贵的大厅内面目全非,硝烟翻滚,散落一地的熟食浓汤,绿油油的青菜,香喷喷的烤鸡,红彤彤的虾蟹,鲜嫩嫩的鱼肉,无一不暴殄天物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落寞地散发着最后的浓郁香气。
延续不到半个时辰的杀戮以康里在混乱中抓起一只大闸蟹砸中对方隐匿在二楼栏杆旁边的狙击手的右眼告终。他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狙击手,这让他心里惊涛骇浪了一会儿。
双方死伤惨重,康里完好无损,拍拍自己的手,扫了扫账本封面的灰尘,跨过一具具尸体,朝那位此刻瘫坐在柱子边颤抖着枯藤老手举着手枪指着康里的先前拍案而起的长辈走去,他嘶吼着叫他远离他,否则他就要开枪。康里大无畏走到他面前,膝盖抵住他的枪口,轻笑了一下抬脚踢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枪踢掉了。
“伯父,你很喜欢玩没子弹的枪吗?”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丝丝笑意,听起来格外悦耳又带着莫名的宠溺。
割地赔款,签不平等条约,康里这回要的不仅是账本上的数目,连同他们的棺材本,他都一并要了。他粗略衡量了一下,他的这些亲戚资本势力太足了,人脉关系太丰富了,随便一家子的生意脉络都足够让他少干几年。因此,他豪不客气地全接收了。
当然,接收的过程并没那幺顺利,被拦腰砍断的鱼依然会蹦跶几下,何况他们。
这一晚,江韫之在佐公馆将就下来,打算明天一早就回西川去。听康里的过去,听他和他的亲戚之间的恩怨情仇,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康里的人没跟江韫之说的一点是,当初,他们双方经过冷静后坐下来促膝长谈,总算敲定一个于双方都有利益的方案,当然,利益大的一方是康里,等于康里成为这个家族的当家的,但有一点是,康里必须娶个本国女人。康里应了,第二天就不管他们,出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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