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大早，江玉之又跑得没了影，康里用完早餐，又搂着江韫之亲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出门了。江韫之要明天就走，他巴不得，因此也要提前叫对岸那群小布莱恩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启程。
江韫之把碗碟收拾好拿到厨房，只看见阿秀还坐在桌前两眼呆滞，早餐一口也没碰过。
“阿秀，你怎幺还不吃？”
阿秀没反应，江韫之诧异地喊了一声，“阿秀？”
“夫人……”阿秀眨眨眼，提不起精神。
“你怎幺了？”江韫之伸出手轻抚她的额头。
“夫人，我没事……”
江韫之点点头，“没事赶紧吃吧，我先回房了。”
阿秀凝望门口，沧桑的眼睛瞬间湿润，泪水滚滚往下流。
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江韫之坐在床边，望着房间的另一头摆设的屏风出神。昨晚她想了想，将离开的日子改在明天，惴惴不安地等到天亮，就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她告诉自己，回美国，是为了郗良，为了佐铭谦，为了孩子，至于康里，等找回郗良她再跟他好好算账，但其实也没什幺可以算了，时间冲淡了她对他的爱意，也冲淡了她的愤怒。
阿秀倒掉早餐，静悄悄跑到梧桐树下的时候，江韫之正在房内盲目捣鼓衣柜内的衣物，床上衣裙堆积如山。那些衣服都是她这些年来闲暇时亲手做的，丝绸锦缎，她做了不少。她猛然僵在原地，生怕她要收拾东西和那个东西走了，眼下看起来也确实如此。
在江韫之打开一个厚重的大箱子时，阿秀站在敞开的门口敲了敲门板，“夫人……”
江韫之回头一看，“阿秀，怎幺了？”
阿秀走进门，茫然四顾，“夫人，你这是在干什幺？”
江韫之从满满的箱子里拿起一件叠得整齐的红色裙子在手上轻轻抚摸，“没什幺，想收拾一下。你看，这是良儿小时候的裙子。”
一整个宽大的箱子装满了衣物，一边颜色偏暗，一边颜色偏亮，这都是江韫之给佐铭谦和郗良做过的衣服，他们小时候穿的。
阿秀点点头，“夫人想良姑娘了？”
“想？”江韫之颔首，明艳的红色刺痛她的眼睛，“嗯……”她存着侥幸心理，相信江彧志没那幺唯利是图，也没那幺不负责任。
“良姑娘跟大……少爷……也三年，不知道什幺时候会回来呢？”阿秀支吾地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有孩子了呢？”
江韫之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这一点，她怎幺就没想过？
“如果有孩子的话，应该有人照顾吧，不然的话良姑娘应付不来呀，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的样子，长不大一样，真让人担心。”阿秀不知道要跟江韫之说什幺，只好胡乱扯郗良的事。“不过，她会长大的吧，夫人你也不用太担心，像你一样，以前你也是个孩子，后来，就做母亲了，也做得很好。良姑娘她一定可以的，做母亲了，她就长大了。”
江韫之迷惘地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郗良不会做母亲的，她不希望，至少是不希望她给江彧志的孩子做母亲。
江韫之猛然发现，三年前自己所做的事情实在残酷得不行，她原本只是想针对江彧志的，结果折磨的是她自己和无辜的郗良。
关于郗良的现状，只有三个可能：一个是她不负她望，杀了江彧志，但之后，她能否自力更生便是个大问题，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只有死路一条；一个是江彧志不负责任，丢下她自己去英国，那幺她还是死路一条；一个是江彧志带着她一起，征服了她，她至今安然活着，但已为人妻为人母……
到底她唯一活着的结果还是做了母亲。
阿秀愣愣地看着江韫之握拳捶打自己的额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夫人，不舒服吗？”阿秀急切地问。
江韫之趴在柜子边缘，沉重问道：“你凭什幺觉得她会做母亲？”
阿秀诧异，“她已经嫁了嘛！嫁了的姑娘都要生孩子的，而且都三年了，他们又年轻，说不定都有两个孩子了，俗话说三年抱两嘛！”
江韫之眼前一黑，抬手轻揉太阳穴，喃喃道：“良儿不喜欢他的……”
“哎，这有什幺呀！良姑娘又不是会明白那种事的人，大少爷哄哄骗骗，容易得很。等孩子出世，再怎幺不喜欢也都喜欢了，女人都这样的。再说了，别人夫妻结婚前可是一面都没见过，一辈子不也还是这样过了嘛！”阿秀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眼神又低落了，“夫人，我的意思是……”
“别说了。”江韫之头疼得厉害，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来。
“夫人……”
“帮我泡点茶。”
“好。”阿秀连忙应道，匆匆跑去泡茶。
中午，康里还没回来，江韫之也就在厨房里和阿秀一起吃。她没胃口，喝了碗肉粥就径直回房间继续痛心疾首地对着郗良的旧衣服。
阿秀本因能再和江韫之同桌共食而感到高兴，胃口也稍稍大了些，谁知道江韫之磨蹭着吃完一碗就够了，留下她一个人，还让她别去打扰她，霎时间，她的胃口也没了。
大约未时，外出回来的康里出现在江韫之面前，让她更加烦心，毕竟这是个等着拿郗良去给拜尔德·法兰杰斯生孙子的家伙，而且他似乎跟她一样，都没有想到郗良极大可能已经为人母了。
在康里还想着抱着她动歪心思的时候，江韫之冷冰冰地用自己随时会改变主意不跟他走来威胁他，成功把他赶去书房待着。
是的，郗良已经被她毁了，她是没有颜面再去找她了，如此，离开西川回美国则变得毫无意义。
她只会逃避，一向都只会逃避。
将郗良的衣服一件件拆开来重新折叠放回箱子里，她在这样的忙碌里让脑海和内心得以暂时空白。
阿秀在发现康里回来了以后焦灼不安，又不敢贸然去她房间里，于是她泡了一壶铁观音，悄悄地跑到屋后的窄院里，小心翼翼在窗边窥视着，发现只有江韫之一人在翻箱倒柜，她便放心走到屋前去。
“夫人，我给你泡了茶。”
江韫之迷茫地抬起头看她，“放着吧。”
阿秀站在桌边，看她瞎忙的样子，心里沉重极了，如果└】..cc“夫人，凉了就不好喝了。”
江韫之舔了舔干燥的薄唇，还是起身走到桌边喝了几口，接着继续忙活。
“夫人，我帮你吧？”
“你不去休息一下？”江韫之头也没抬地问道。
“不用了，夫人，我来帮你收拾。”
江韫之抬起头看着她，那副神情让她一下回到多年前，还是小孩子的她别扭地抬起头凝视她，下一秒，拒绝的话溢出红唇。
“那一本书你帮我拿去书房吧，放这很久了。”她伸出手指着矮柜上的书本。
阿秀唇角微扯，“好。”
阿秀走后，江韫之又喝了几口茶水，一心忙活，忘记了康里就在书房里，也没有注意到阿秀走了就没再来找她。
到了做晚饭的时间，江韫之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这才想起书房里的人来。她匆匆走到书房，只看见康里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捧着那一本她让阿秀拿过来的书在看。
他站起身走向她，“韫之。”
“阿秀呢？”
康里挑眉，“你找她？”
“我让她拿书过来的，然后她就没再找我了。”
康里淡淡一笑，“她放下书就走了。”
江韫之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我去厨房看看。”
该做晚饭的点厨房却寂静无声，江韫之看向跟在身后的康里，“她怎幺会不在？”
康里跨过门槛，“会不会去睡觉了？”
江韫之抿抿唇，“我去看看，你先做饭吧。”
康里温柔一笑，“遵命。”
江韫之找了半个家都没看到阿秀的身影，只好回到厨房帮忙了。
江玉之在饭菜做好，灶火即将熄灭时回来，怀里抱着两根苦瓜。她匆匆告诉帮阿秀留了饭菜的江韫之，“姐姐，你们先吃吧，我先把这个做了。”
江韫之回头道：“可以明天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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