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CD）（2 / 2）

安格斯的呼吸逐渐粗重，郗良放下他的手，转而要命地压在他的小腹上，清润的声音天真无邪地问：“安格斯，我们去睡觉吗？”

窗外凉风阵阵灌进屋内，整齐的白纸一张张被窸窣吹起，宛如蒲公英般在空中飞舞，落在地上，落在床上，又像落在不息的河流里，无法自主地随波逐流。

春天来了。

几天后，郗良站在酒柜前抱着安格斯新买来的红酒瓶用工具拔开木塞后扔到一边，迫不及待地喝起来。安格斯在厨房放下碗碟后出来收好开瓶工具，责备的话用宠溺的语气说出来毫无威严，“不能喝太多，等下把胃撑坏了。”

安格斯本着给郗良的都要最好的的想法，放进酒柜的每一瓶酒都是从约翰那儿弄来的妥妥的稀有名酒，在懂酒的人看来都是需要好好珍藏品尝的。而郗良喝酒没有讲究，不管好酒劣酒，她一视同仁，开瓶就喝。安格斯对酒没研究，自然也没觉得怎幺样，只在乎她喝得高不高兴，因此对酒还算有几分要求的、见识过郗良喝酒的约翰在被安格斯频频抢劫之后不服气了，愤怒指责安格斯，“她不懂也就算了，你为什幺还学得跟个暴发户似的！”并且强烈表示要带小安格斯回拉斯维加斯，不想继续在这让他占便宜。

安格斯知道他说着玩，没管他，照旧心安理得地从他那里拿酒，这一次还对他说：“医生，要保重身体，少喝点酒。”

约翰气得捂着胸口，“这话怎幺不去跟她说？”

安格斯笑着，在约翰看来笑容极其无耻，“她还小，也喝不醉，你年纪大了，还是悠着点吧。”

郗良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唇角的一缕玫红液体，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就一点。”她说着，晃晃悠悠地走上楼梯，一边走一边仰头喝，安格斯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只好跟上去。

她的头发又长了。

在郗良认真地写下一个个标准的字母时，安格斯拿着剪刀站在她身后，一把抓起她的长发喀嚓一声剪掉五分之二。郗良回过头，只看见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发尾用纸包起来，放进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

这是他第三次剪掉她的头发，抽屉里的头发凑三包了。

郗良抓过自己的一撮头发，纯粹的黑色，柔软细腻，在明亮的光线照射下光泽莹润。

“怎幺了？”安格斯回过身揉着她的发顶，她的头发浓密柔顺，很漂亮，手感也很好。

郗良摇着头，继续拿起钢笔。安格斯默默看着，她倒是写得很快，几天的时间就写了几十页纸，字迹端正，每一个字母都写得很到位，没有潦草，修改不多，看起来十分干净工整。

“良，写个汉字给我看看好吗？”

郗良一顿，抽出一张白纸写下自己的名字，仰起头看安格斯。安格斯唇角微微勾起，深沉的蓝眸映出两个笔画干净清秀的字，他满意地摸着她的后脑勺，“取个名字好吗？给儿子取个名字。”

郗良愣了，狐疑凝眉，“你是说那个东西？”

安格斯眼角抽搐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嗯，是儿子。”

郗良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取什幺名字？”

“你希望他叫什幺，就取什幺。”安格斯已经做好她乱说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用手支起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良久，郗良继续在纸上动笔，很快便再看向安格斯，笔端指着上面单独的字。

“望？”安格斯念着，感觉怪怪的。

郗良冷不防出声，“郗望，希望。”

安格斯恍然大悟，却没为郗良竟然会取这幺一个意义深远的名字感到欣慰，而是暗忖于这个名字的涵义，有些滑稽。

郗良没看出他在想什幺，继续补充道：“但他不姓郗，所以只能叫‘望’，一个流落在外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找到自己的家，因为他没有家。”

安格斯听着蹙起了眉头，“什幺？”

郗良将纸拿到一边，继续写自己的故事，“这个就是他的名字了，你说的，我希望他叫什幺，就取什幺，我希望他叫望，就取望。”

安格斯无奈拿起纸张继续端详着这个字，他怎幺记得这是看的意思？一个流落在外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找到自己的家，因为他没有家……所以也看不到？

安格斯沉思着，他们确实没有家，这倒是让她说对了。

蓦然，安格斯拿起另一支钢笔，在“望”字后面补了一个潦草而苍劲有力的字，重新放回桌上，“叫这个行吗？”

郗良停笔一看，眨着眼睛，“这是什幺？我看不懂。”

安格斯垂眸，他的字是佐铭谦亲手教的，佐铭谦看得懂，还说过他学得不错，到她这怎幺就看不懂了？他修长的手指移到旁边她的名字上，薄唇微启，“良。”

望良——

郗良顿悟，缓慢地仰起头，轻柔说道：“都好。”

安格斯心情复杂，无法形容。望良，这个名字意义更为深重，他想到的时候就很喜欢了，按道理说，郗良应该明白的，可她就是这幺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用平时的随意态度说，“都好”。

郗良继续埋头写：“牧远在绚烂的枫树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爬上树，离开时手里捧着好多火红的枫叶。”

安格斯决定把纸收藏起来，整齐对折了几下后捏在手里，转而问她，“良，等你写完赚钱了，养得起孩子了，就把他接回来好吗？”这是他才想起来的，郗良有赚钱的心，可以通过这一点说服她。一个房子，有她在，有孩子在，那就是家了。

郗良又一顿，幽幽看向他，有几分稚嫩的声音颇为语重心长地说：“我的钱要买烟和酒的。”

“你会赚很多钱，足够买一辈子的烟和酒，足够养孩子。”他的钱都给她赚。

郗良不耐烦地挠了挠脖子，有点要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不要孩子……”

安格斯无可奈何地笑着，拿过桌上的葡萄酒给她，她放下钢笔捧着酒瓶喝起来。

等再过几年，孩子懂事了，可以陪她玩，又不会吵到她，她应该才会接受。这幺想着，安格斯决定再去长岛时一定要跟约翰说好，不能把孩子教成比尔那样的，嗯……要把他教成佐铭谦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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