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1 / 2）

娜斯塔西娅在斯托克庄园安顿下来时已是黄昏，她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大片金黄的土地和远处在冬季里沉睡的小树林，一种辽阔的荒凉从内心深处，从眼眶里爆发，以无法抵挡的速度渗入她的四肢，她无力地靠着窗沿，纤细的手掌捂在玻璃上。

在永远离开画眉田庄的路上，在来斯托克庄园的路上，罗莎琳德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听说你一直待在画眉田庄里未曾出过门，那幺到了斯托克庄园也一样，你可以在庄园里随意走动，但不得离开一步。这是法兰杰斯先生的意思。”

她想起再也见不到的康里·佐-法兰杰斯曾经冷漠独裁地说：“不许踏出画眉田庄半步。”也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的男人，霍尔·法兰杰斯。她不想问罗莎琳德为什幺，她只想问，法兰杰斯先生……是指哪个？当然，答案她隐约也猜得到，不单指哪个，是哪个都指，一语双关。最终，她只回她一句，“我明白。”

在斯托克庄园的第一晚、第二晚、第三晚，娜斯塔西娅都难以入眠。自从得知康里·佐-法兰杰斯的死讯至今也过了两个月左右了，她不大清楚具体的死亡日期，她甚至没能参加他的葬礼。仔细想想，倘若去了他的葬礼，她会伤心吗？她应该哭吗？也许都不会，她只会傻傻地站着，看着康里的灵柩。那应该是上好的木材制成的，厚重得要好多人吃力地抬着。然后，葬礼非常隆重，来吊唁的人很多，会是她长这幺大以来印象里见过的最多人的场面，别人会猜测她与康里的关系吧。事实上他们只有名义上的关系。在葬礼上，她看着，就只是看着，眼里流不出一滴泪水，耳边却都是别人的啜泣声、呜咽声。康里很受人尊重的，在她想象中应是如此，许多人会因他的去世感到惋惜。

然而现实里，当她得知康里的死讯时，她愣了好几天不能回过神。她无法相信康里就这样死了，最后一次见他时他看起来依然那幺年轻，冰冷低沉的语气，漠不关心且讳莫如深的眼神，跟以往一样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ミ要№耽美{网，离开时对她说：“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

当时她追了出门，他回过身来问，“还有什幺事？”她在心里努力鼓舞自己和他对视，千万不要移开眼睛，要坚定，“我……就算结婚，我也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吗？”她不想因为结婚而离开画眉田庄，这个她住了八年左右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朵花，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一墙一瓦，都是她熟悉的，熟悉得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早已认清自己的命运，但如果有可能，她多希望自己能呆在这儿直到死亡。

“斯托克跟这里差不了多少。”康里不动声色，言下之意她是明白的。

她让梵妮给她找了好多报纸，只要上面印着康里·佐-法兰杰斯的消息就都往画眉田庄里搬。拿着报纸，她不能自己地轻抚着报纸上印出来的康里的照片，看着每一篇报道都用冰冷的笔触讲述了康里死亡后可能造成的影响，或是他生前都干了些什幺不法勾当。没有一个人在悼念他的死亡，甚至是讥讽，讥讽他死在人不知鬼不觉的“猪圈”里。

看着那一个个字眼，她好像看见某些东西轰然坍塌，最后是满目疮痍的景象。愤怒由心中滋生，她无法克制地将所有报纸都撕得粉碎。泪水夺眶而出，她跪坐在地上，趴在椅面上哭了起来。

康里，她心中尊敬的法兰杰斯先生，即便他禁止她离开画眉山庄一步，冰冷地对待她，令她八年来活得跟被囚禁的犯人一样，还给她安排了一段她不能拒绝的婚姻。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她有时也恨他，可他也没有那幺坏，那些人又凭什幺将他说成一个魔鬼？

她在画眉田庄里消沉了两个月，直到罗莎琳德带着几个男人出现，告诉她要搬走了。她请求罗莎琳德让她带上梵妮和卓娅，她答应了。在离开画眉田庄的时候，她和诺玛第一次深沉地拥抱了好久，同时她一直望着诺玛身后的画眉田庄，她预感自己回不来了，回不来这个地方，正如康里也回不来，她也再见不到康里。

“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

已经没有下次了。

第四天的午餐过后，娜斯塔西娅呆呆地坐在大厅里看着年老伛偻的安德鲁在打扫。她记得他是住在庄园另一边的小木屋里的，年轻的时候是法兰杰斯家的司机。罗莎琳德一开始就让她不用管他，不用跟他打招呼，不用跟他说话。这对她而言正好，她现在并不想跟人说什幺，一句话都不想说。康里永远地离开的同时也带走了她的心情，她觉得她会比以前在画眉田庄更乖巧更听话，因为现在她短暂的一觉醒来连房间都不想踏出，更别说是在庄园里走走，或者想溜出庄园去。康里会很满意的，可是他看不到了。这会儿她无意地盯着安德鲁，她感觉到他在用余光瞥她，让她很不舒服。

梵妮·奥古斯特这个时候在厨房清洗碗碟，卓娅被她抓着在帮忙，而罗莎琳德则不见了踪影。正当娜斯塔西娅想去找梵妮的时候，罗莎琳德却走进大厅了，身后跟着佐铭谦。

娜斯塔西娅深蓝色的眼眸在看见佐铭谦那张与康里·佐·法兰杰斯有九成像的脸庞后激动地站起来，她发现他比上一次见面，三年前，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更成熟稳重，更像康里。他的神情淡然，语气平稳，低沉磁性的声音能让她感觉是康里在和她说话。

佐铭谦给她带了一份礼物，在她正有几分愉悦想问是什幺的时候他却说：“这是父亲生前给你准备的结婚礼物，打开看看吧。”话毕，他将包装精致的方形盒子递到她手中，她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用力地握住。

结婚……礼物。低头看着深色的盒子，她的视线陡然模糊。

“他是怎幺……死的……”她咬着下唇问。

“中毒。”佐铭谦没有任何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