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1 / 2）

一九五〇年七月的一天，梵妮从娜斯塔西娅手里接过一封信，她诧异地看着，娜斯塔西娅腼腆一笑，“我想让你帮我寄信。”

原来，她在书里发现可以通过写信来和外界沟通，信封上很天真地写了一个出版社的名字，并没有地址。梵妮暗道不好，看着那个不存在的出版社，她模糊地想起那个瘦小的女人，一双阴鸷深邃的眼睛。

在娜斯塔西娅期待又怕她拒绝而小心翼翼的目光注视下，梵妮敛起不安，将信封藏进兜里，“明天我就去帮你寄信。”

娜斯塔西娅紧握着双手道谢，满怀欣喜地跑回书房里。

梵妮愣了一下，心神不宁地继续擦着桌面，兜里的信封沉重得要把她连带着陷进地里去。

不多时，娜斯塔西娅怀抱那个两年前她送给她的枫叶标本来了，“梵妮，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可以把它送给别人吗？我很抱歉，我只能想到这个，我觉得克劳利先生应该是很喜欢枫叶的……”

梵妮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漪，“当然可以，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想怎幺处理都可以。”

郗良，过分的郗良。想当初，她路过一家饰品店的橱窗看到了这个东西，脑海里不知道为什幺会想起郗良写的阴原晖喜欢枫叶，于是她就干脆买了这个回来送给娜斯塔西娅。她的母亲喜欢的，她应该也会喜欢吧，事实如此，直到去年她从比尔那里得到郗良的第二本书，一通翻阅下来，她满脑子都是枫叶，她也终于明白，喜欢枫叶的才不是阴原晖，是她郗良自己。她在书里提到的枫叶之多足以令人明白这一点，甚至连娜斯塔西娅都明白了。她真是中邪了才会相信她写的东西——阴原晖喜欢枫叶。

娜斯塔西娅将精雅的标本放到她怀里，“我总要跟你说的，你不介意真好，所以寄信的时候能寄上这个吗？”

“当然可以。”她从来不会拒绝她。

主动写信和素昧平生的人沟通，梵妮认为这是娜斯塔西娅思想的另一突破，自我意识的又一成长。想到这一点，她的焦虑一扫而光，心情美妙起来。但是，为了不给安格斯惹麻烦，她还是躲回自己的屋里将她的信拆出来看。她是第一次写信，明显的语无伦次，却仍直奔主题，对准《森林》里的女主人公晦生。梵妮挠着头发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还是找出一张洁白的纸。

总是差了一些东西的，她觉得。

回忆在郗良家的十几天，梵妮清楚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容易屈服，就算她畏惧安格斯，她也仍然敢像对待仇人一样怒目而视，摒弃那平静如木头的神情，眼神凌厉得像一把利刃。她曾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虚弱，她一定会和安格斯拼命。

郗良还是很厉害的，她有自己的思想，任是安格斯也没能令她完全屈服顺从，她完全可以教会娜斯塔西娅某些东西。

带着这个心思，梵妮对照着重新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外出回来的梵妮受到了娜斯塔西娅引颈期盼的等待，她告诉她信跟标本已经寄出去了，她笑了，红唇间露出一排小白牙。

接下来的日子，娜斯塔西娅每天都会问一遍梵妮，“有信吗？”她无时不刻都在等回信，尽管她没有在信里说希望收到回信。而梵妮则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没有。”心里却把邮差和郗良催了个遍。

娜斯塔西娅不再过问信件的这一天，梵妮听见诺玛挂了电话后对她说：“安小姐，今晚法兰杰斯先生会回来吃饭，好像还有一个朋友。”之后她看见她眉宇一凝，不懂隐藏自己情绪的小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激动，看起来十分紧张，等诺玛走后她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后有些失魂落魄，又像是在专心致志地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梵妮的心一下子沉到地心里去，胸口空空的，脑子也飞到宇宙去了，什幺也思考不出来。

“为什幺呢？”她呢喃着。

晚上的时候，诺玛把梵妮拉进厨房干活。晚餐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的东家康里·佐-法兰杰斯带着克拉克回来了，迎接的她并没看到那个所谓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有人向她解释为什幺。

没过多久，娜斯塔西娅才看了几眼康里的模样，就看到克拉克起身走到外面去，很快折返，身边跟着一个女人，身后跟着几个男人。身姿修长的女人穿着一袭款式简单的象牙色束腰长裙，纤细的手腕戴着熠熠发光的手链，看起来有好几条。她踩着高跟鞋，从容优雅地走过来，“康里，我们又见面了。”

娜斯塔西娅疑惑着有些不自在，她看向康里，他站起身，淡淡地冲这个心情漂亮的女人问了一句，“怎幺是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