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压根没想着哥哥还有话没说完,他除了马上要见到杨有决以外,没了别的想法。
龙神归位,雷霆俱动。周围的民众一见天色骤变,都忙着回家避雨去了。只有一人仍然伫立在岸边,好像少看一眼就会错过什幺似的。
那不是杨有决还能是谁。倾盆大雨把他淋个透湿,可他只是一把一把地抹着脸上的雨水,直到看见江潮翻涌,水面升起。
雨势很快减小了,杨有决拧了一把湿淋淋的袖子,朝着正东方稽首而拜,以谢天恩。
“起来吧!我的罪责本来也不至于受多重的罚,天帝开恩与否我都很快会回来的。”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杨有决忙站起身。龙神抬手一挥,漫天乌云立刻四散消失,阳光穿过湿润的空气,一道彩虹横贯天际。
杨有决抿了抿嘴唇,笑眯眯地冲他说:“那我就拜龙神大人了,还请您保佑此地风调雨顺。”
说完,他认真鞠了一躬,搞得钱塘怪不好意思:“落汤鸡似的,还这幺能说会道。”
杨有决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艰难地忍住笑意:“那,我改日焚香沐浴再来拜您。”
这话让钱塘都听不出他是否真的高兴,他也不敢仔细去看他的脸,唯恐自己先露馅。又想着自己迫不及待地现身到他面前似乎有些丢脸,只好拂袖假装生气:“那就改日再见吧。”
回到龙宫之后,钱塘才开始算这件事的账:看杨有决的表现似乎像是真的在为江边民众请龙神归位,可是那对他又有什幺好处?难不成帮了龙女一次他还帮上瘾了,也想当我的恩人啊?
如果我也像龙女一样,愿意以身相许报答恩德,他肯定也很一脸正气地回绝说,那是一件小事罢了,不许再提。
啊——想这些做什幺!!
那之后的三天,龙王庙内的香客比之前还多,都是看到龙神真的回来而去还愿的,熙熙攘攘着实不是个见面的好地方。杨有决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只去过一趟烧了柱香,出了庙朝江水望了一眼就走了。
原本以为能见真人就不用再窥探的钱塘看着镜子里的杨有决,怎幺也下不定决心就此放弃这个权利。而那书生还是浑然不觉,他回家之后还有更多事要忙——他又在城内建了座学堂,雇了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让他们一面教学一面备考;至于没钱上学的小孩儿,他也一律免了学费。
这大忙人到处做善事。钱塘也不清楚自己有什幺好郁闷的,无所事事时只能化为真身在江水中视察似的游动。偶尔波光一闪,垂钓或行舟的人瞥见一眼,都要吓得跌坐在地上。
后来实在百无聊赖,他趁着天色将黑龙王庙关门之前,一脚踏进院门。
有几个小童正在打扫,见他风风火火地,也都楞了一下。
一般的香客来惯了,也不需要他们招呼,直接就丢些香火钱自己拿了香烛去烧。可是钱塘没有自己拜自己的道理,参观一般在里面绕了一圈。
有个小道士站在一旁观察他许久,眼看他要离开了,才追上去:“这位、这位大人!请您留步!”
钱塘转过头,扫他一眼。
“那个、请问您、您是不是来找杨公子的?”
一听小道士提了那人,钱塘顿时大窘,不遑多想就怒道:“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小道士吓得一哆嗦,本来胆子也没多大,这下快要连话也说不出。
反正也不打自招了,钱塘也只能压着嗓音尽量平和地问:“到底何事?”
“就、杨公子吩咐我说,要是您来了,就请您到他家里去。这个是他留的字,上面有地址。”小道士哆哆嗦嗦地拿出袖中的信封,待钱塘接过去,便如获大赦地扭头跑了。
钱塘回到龙宫之后才打开看了一眼,将那个地址熟记在心。
凭什幺还要我亲自去找啊。钱塘不甘不愿地嘀咕,想到书生可能会一副恩人模样接待自己,心里更加别扭。
他要是敢我就撕碎了他。钱塘把信往桌上一丢,打算第二天早上去“拜访”杨有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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