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笑铿锵 恨溢扬
黄昏时分,太阳西落,嫣红色的光条刚好正与宫墙的红顶重叠在一起,寂静的望月居忽然出现一阵热闹。
内侍监总管杨东海与雅馨等人一同回来。我见巧灵没有同行,便问:「杨公公大驾光临望月居,是有好消息告知我吗?人找到了吗?」
杨东海眨了眨眼,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道:「回郡主,人是找到了。只是??死了。」
我猛然抬头,说:「甚幺?死了?公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怎幺我要找的人,好端端的会死了?」
杨东海显得有点焦急,他道:「奴才不敢欺骗郡主,巧灵她的确实是在承禧宫外投井自尽了。」
我往旁边的雅馨一看,她是一脸伤心,点头示意。雅馨如此反应,我不得不相信此乃事实。她虽做出伤害我的事,却也毕竟曾是主僕一场,我难免有点伤感。我问:「她好端端的怎幺会自尽?整件事是怎幺一回事?」
杨东海把事情的经过全部仔细告知,我听到后不禁心寒。巧灵不只是投井自尽,更是在井裏活生生地淹死,身上更是有无数道伤痕。无数道伤痕?若是如此,她便不可能是自尽投井。否则,她身上的伤痕又该怎幺解释?是谋杀!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会,巧灵是被谋杀了。至于兇手,一定与寒石散之事有关,甚至他便是指使巧灵的主谋。他是怕东窗事发,巧灵会出卖他,把他的事和盘托出。因此乾脆一了百了,把她杀了。先是设计向我下药,再谋杀巧灵。如此残忍的手段,到底会是谁?
我让雅馨给杨东海递上一包银两,道:「虽然宫女自裁乃大不祥,但我与巧灵毕竟主僕一场,从前她更是尽心尽力侍候在侧。这裏有些银子,就请公公拿去替巧灵简简单单办好身后事,剩下的便赏给公公吧!有劳公公了!」
杨东海脸上顿时堆满笑容,伸手接过钱袋,说:「郡主放心,奴才定会好好办妥此事。」
我想了想,试探道:「巧灵家裏有甚幺亲人?要不我去让人给他们一声通知。至少也该让他们知晓巧灵的死活。」
他摇摇头,说:「郡主有所不知。巧灵是个孤儿,从少便被送进宫为婢,没有甚幺亲人。后来,得程妈妈教导,倒是成了个办事有条理,能力甚高的丫头。本来奴才还看好她可以昇升为女官,出人头地。没想到,她却是自己想不开,自寻短见。真是可惜了!」
我好奇,问:「程妈妈?程妈妈是哪一位?」
杨东海回答,道:「程妈妈是奕太后当年的陪嫁侍女。后来雍贵嫔入宫为妃,奕太后便让周妈妈调至星鸾宫侍候雍贵嫔。她是继张妈妈后,宫中数一数二的老资历宫人。宫中有不少宫女都是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又是雍贵嫔!我真胡涂,怎幺猜不到这事会与她有关?先是逼我上花轿,如今便是对我下药,她是在向我报复火烧鸾庆殿之仇。可笑的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一根毛髮,她却是要用药取我性命。我一直以为,她是收卖了外头的人,让他们把药加进送到望月居的食物中,令我一併吃下。却没想到,我与奕珩一样,早已被安插线眼在身旁。
我让小福子送杨东海出去,殿中回复寂静一片,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茉儿倒是大胆,一脸不忿道:「小姐怎样就让那杨东海走?不是说巧灵浑身是伤吗?这不就正好证明了巧灵的死有奇怪!小姐应该让杨东海去查清楚!说不定这还跟石寒散之事有关呢!」
我却是砍钉折铁地说:「不!这件事不可以查。妳刚刚没听到他怎幺说吗?巧灵的尸首是在承禧宫外的井找到的。如要调查此事,如欣身为承禧宫主位,她必定是头一个被受牵连之人。轻则,她会被怀疑与此事有关;重则,便是被封宫彻查。如欣如今身怀六甲,她不能受任何刺激。所以,此事绝对不能查。」
茉儿更是不忿气,道:「那幺小姐是要放手不理,任由那真兇逍遥法外吗?」
我冷冷一笑,说:「眼下不是我肯不肯放手的问题,而她早早已有预谋,盘算好每一步,轮不到我不放手,否则事情又怎会这般刚巧与承禧宫碰上关係?她知道,我会为了顾及如欣而放弃调查此事,如此她便能脱身,高枕无忧。而如今很明显,她的如意算盘是算对了!如此步步算尽,我倒真的佩服她。」
我往殿中各人轻轻扫视一番。雅馨、颂灵和兰儿皆是从慈恩宫调派过来的,自然没有甚幺问题。至于兰芝和小福子,更是由方颍亲身挑选,从皇上身边调遣过来的,更是不会有可疑。唯独是巧灵,乃是掖庭局杂役宫女出身,背景来历通通一无所知,我早就应该对她加倍防範。这次我的确是疏忽了!
我对雅馨道:「明天妳就亲自去回稟皇上。就说如今巧灵已死,寒石散一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请皇上不必再追查此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仔细想了想,又道:「替我好好留意那杨东海。我虽把银子交了给他,可他那见财忘义的嘴脸,就是让我放心不下。还有,顺便替我查一下他和潘显月之间,到底有没有甚幺私下关係。如今,只要是出了望月居的门,我便是任何人都信不过。」
眼下我的确是奈何不了潘显月。为了如欣,我只能忍。此次巧灵的死虽是令我痛心,却也警醒了我,潘显月绝非我想像中那般容易对付。或许,她身后还有一个替她出谋献策的人,那个人既能想出如此计谋,便定非池中之物。那幺,这个人会是谁?我开始有点期待,想要看看他还会有甚幺招数对付我。如今一想,这宫裏倒真是有如当初潘译明所说般「有趣」。
此时此刻,我竟是打从心裏冷笑出来,那笑声陌生得彷佛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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