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爹的好白儿」
语毕,两人这又开开心心的又恢复方才的一派和乐,叨叨絮絮又话了好一会儿。
方于接到何进请兵书后几月,董卓的兵马正式开拔朝那京都洛阳而去,途中早谋策好了与并州的丁原合流,一块儿入京。
两军很快的便在途中相会,董卓这儿早早做了将两军同流重划的编排,故而真到用时备来也不那幺手忙脚乱,倒是丁原看着自己部队被人乱裁乱胡划、又失去了发球权,心里很是不快。
到底都是并凉土地上的人,双方兵士们很快的便熟稔起来,除了主子丁原爱发闷哼外,并州将士并不排斥董卓这儿带来的人。
偶有夜里一起驻营时,董卓总不吝自掏腰包拨上备用的粮草给两方小小助兴稍做小会,算是讨好那一寨子的并州勇士们。
这夜里恰好董卓又赏了好一顿好吃好喝的,众将无不欢欣鼓舞的,好生热闹,彼此之间交情、信任更加深厚。
而丁原帐下,也不是全地高将都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儿,他的主簿倒是很懂得从善如流,一直与董方人往来甚好,在董卓眼里看来,很是个厚道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听人说便只也二十出头岁罢了,能够在这般小的年纪做到等同于主子秘书位置的主簿,可见此人才智不差。
夜里,众将士们宴饮过后,各自回了帐中歇息,準备着明日做最后一段路程的冲刺。
是夜天凉如水,凉风阵阵吹过山湖,一股畅然充斥于天地之间,董卓待诸将点报完军中事由后,才真正得了空闲可以歇息。
他信步来到离军帐数丈以外的一棵盘根老树下,迎着拂面而来的微风,心底挂念起董府里的万事。
却见此时,另有一人也来到老树一旁。夜色昏暗下,只看得那人着了相当简单的一件袍子,顶多就是眸子特别亮腾,将月色给映了出来,身姿伟岸不单薄,当是两军中不知哪个将领。
董卓定定开口道:「来者何人?」
那人闻言,先是一个躬身下拜,再道:「小人只是丁大人跟前的小小主簿,见过董大人」
主簿?便是那个他听在耳里讚叹不已,却从未细细看过的小伙子?
「你眼色倒利,看出我是董卓?」董卓打趣道,对着小辈,他是不常摆出丁原那番高态的。
「小人不敢,只是偶有几次机会到了您帐中,见过大人几回」
想起这小伙子挺懂得汉子世道的处世方法,董卓先入为主的便对他有了好感,赶着问着他名儿:「你叫什幺名字?」
谁料那小伙子竟如此回:「小人贱名恐汙大人尊耳」让董卓这是哭笑不得。
他倒觉这小子挺谨慎,就是礼貌过了头,遂刻意严肃着嗓子再道:「哦?你就不怕我告诉了你们丁大人,要他惩你这个主簿一个不敬长上的罚?」
许是那年轻人真把这玩笑放心上了,半晌,才淡淡传来一句:「吕布」
听了回话,董卓不禁朗声笑了出来,他走近了那小伙子,想再将他面容看的真切点:「你倒老实」
那人面上也不多表情,就是那幺腼腆的笑了一笑。细细一看,便看得他生的一副深邃面孔,眸子一如方才那样炯炯有神,远外便让董卓看的晶亮。剑眉英气不傲,山根挺立更让董卓推定这人八成又是汉羌和姻来的结果。
并凉之地,汉羌杂处,共同生活不下百年,只是近几年官府忌惮,否则早些年若有通婚也实属正常。自己便是娶了那羌族女子,而韡儿当年也是私下订亲于那羌族少年兀伦格尔。
「你办事,很是妥帖,我帐里少听不得你的许多好处」董卓拍拍那名唤吕布的少年肩头道,只觉那身子应当是长年习武磨出来的厚实,果真是他并凉的好男儿。
「董大人谬讚,小人愧不敢当,若不是丁大人肯给我机会历练,今日小人也不过军中一无名小卒罢了」吕布不慌不忙继而道:「小人家贫,而丁大人早年给与很多恩惠,于小人而言,是恩人,丁大人不嫌弃,任我做主簿」
这倒是出了董卓意料之外了,丁原治军严谨是出了名的,他旗下的将士无不惧于其雷厉风行的作风。早些年拢络不少有志之士,可这几年来却不断听得人才纷纷出走,让他老大头疼不已,连自己尚屯兵河东时,也时不时收那丁原的救急信,不得不拨些资源过去。
想来若不是留不住过往的人才,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怕是也无如今做主簿的一日。
「你是个能做大事的,如若你家大人安于做个并州刺史,你也不会久留在他帐下」董卓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道:「来日若有机会,需要帮衬你儘管来找我,我喜欢你这人做人做事的样子」
吕布闻言,有些惊喜,可面上依旧不改其色:「承蒙董大人看的起,小人在此先谢过」
丁原毕竟还是个年资浅的,目光亦放的不远,无法成就海纳百川的那等大量。若说是时候未到,那幺就是等他够格了,这汉家也早已易主。
一夜之谈匆匆过了,两人结束了谈话便各自回帐,谁料局势之变,远比董卓想像的快。
大军到了孟津一带,而丁原手持着当时何进发出要他毁孟津、乱其政的密信,将这城池放了把火,烧的一乾二净。见着绵延百里以来无家可归、没地能居的可怜百姓们,逃的逃、窜的窜,伤死无数,居然丁原眼中无半点怜悯,依旧我行我素。
董卓虽已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洗礼,不曾想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如此行事严酷、不体民意之人,相当不以为然。
更别说一直将丁原拱着当神拜、感念其知遇之恩的吕布,如今不知该如何表态。
直到再近了京都几里,京城那儿的方向忽来了匹快马,夹急件而来。
丁原、董卓两个将令接过那急件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不说旁人,就说最是清楚丁原性子的吕布如此便知,宫中定是出了大事了。
原来急件里是告知二人,京中何进党与宦官党的角逐渐驱白热化,何进实在等不及丁、董二人入京,便先行杀手,奈何何太后因有了十常侍之首的张让的许多好处,要着兄长将计划生生喊停,却害的何进被宦党趁势谋害,斩于嘉德殿前。
此时,何进生前相当倚重的袁绍趁机领兵杀入皇城南宫,将那些个太监、阉宦们杀个精光,屠了满城子淋漓血色,好比秋枫飒落,染就洛阳今岁的早秋。
这袁绍除却是司隶校尉,亦是灵帝所建西园军的副头儿,与何进一向交好,颇受重用。诛尽宦党的主意,实也出自他手,可惜末来却害的何进不得善终,忙的袁绍他自个儿的兵赶鸭子上架,赶不及部署周全便大杀一场。
跟着一块儿诛宦的,也有个来日里成王成侯的曹操,不过此时的他,只是个小小将士,胸怀抱负的他跟着袁绍给何进出主意;本就反对袁绍如此鲁莽行事的他,见了何将军遇害,心中更是看不起袁绍这个富家出来的傻小子,空有热血却毫无脑袋可言,当真是让人丢了身家性命陪你赌这幺一把。
一个监狱官可以搞定的事,袁本初却摆弄出个把个篇幅,实在可畏。
且在袁、曹二人屠尽满城阉宦后,却发觉张让、段珪等人与小皇帝刘辩、陈留王刘协,乃至何太后皆然失蹤,众人推敲定是这起子贱坯子太监挟持了三人离宫逃跑,汉宫顿时乱成一团,群龙无首。
敢情这张让遇难,向何太后谎称国舅何进谋反,而自己与段珪要行尽职责、保护圣驾,遂挟她母子三人自南宫往北宫逃去,一路朝北边再出了宫去。
事至此,董卓明白入京无帝实也无用,欲设法拦截那正在奔逃的张让等人;可丁原这人的脑袋是死的,可能也是因着年纪不甚大的缘故,嚷嚷这入了宫中才能与诸位大臣商议何以救驾。
两人一言不合遂又各自拆伙,董卓朝着北面而行,而丁原领着人马继续朝城中而去。
谁料董卓这一路向北,却给走出了个富贵荣华、青云之路……
军队一路来到了北芒阪,就见了前方草岭山丛之处有几个人零星在那儿。
时局动荡,董卓身后是一批纯熟骑兵,自是不怕临时给杀出个程咬金。这当头,该是寻找皇帝要紧,况以他这人,也无人会在此时特意前来要取他性命。
「董大人,前方那可是陛下和王爷?」董卓身旁的一名小将指着前头道,声音里略带几分惊喜和昂然,想来苦日子是到头了,如若救得一个圣上,他一队里的弟兄,光是领赏便可供下半辈子开支了。
随着大队离那些人益发的近,董卓顺着那小将所指的方向望去,的确见得两名小儿,一着赪黑、一着玄青,再者一旁亦有两名男子护着他俩,其中一人眼熟的很……
「卢大人?」不错!护着那赪黑帝袍的男子便是卢植,从前与董卓在兵营中曾有过一面之缘。
待到大队已来到那四人跟前,董卓旋即领着众将下马,给那赪黑龙袍覆身的小皇帝刘辩行礼道:「臣董卓,叩见陛下」
那小皇帝疑是他娘没给生胆子似的,畏首畏尾的缩在一旁的小王爷身后,全然没个君王样子,莫怪他舅舅还得费心替他夺这个帝位;反观这位浑身玄清的小王爷,倒是见过大排场的,居然面上仍然是泰然自若,丝毫无惊惧之色。
卢植见是旧识,心中一颗大石登即给搁下,放心不少,等到董卓起身,他赶紧向其交代始末,何后被留在北宫、两位先帝子嗣被张让带了出来,身旁自己的部众不多,就怕是个乱贼子来,将自己一刀了结。
自己身死事小,伤及天子事大,如若就此大权被奸人所握,他在地下更是无颜以对大汉百年以来的历代先君。
原来卢植一行人也为了救驾而来到北宫外边儿,朝着北芒阪的方向走,远远便看两个男子率部众各带一个小儿急急奔走,趋近一看,才察觉是王爷与陛下,军士二话没得分说便是先槓上了张让的人。
那宦党的人简直跟纸糊的没两样,三两下便给收拾乾净。张让眼见大势已去,朝着小皇帝叩头三响,随即投了一旁的河水去了。
语毕,董卓再次给那卢植扑通一跪,大谢了他救驾的大恩、扶持汉皇的行径。
众人将小皇帝、王爷以及卢植扶将上马,一切安排妥当好,预备着朝那如今被搅的大乱的汉宫,凯旋归去。
董卓心知,此一回不知得再生多少事端,胸臆中早早便开始谋策入了城中的繁多琐事,然而嘴角不免一抹轻笑,写尽了他好运得了这幺个好差事的得意。
不过一二日的时间,原先歌舞昇平的汉宫,如今却是难以再见的盛况。京城中尚留了不知多大的烂摊子,正等着董卓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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