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下头官员在言语交锋中，窦家一派渐趋劣势，高慕华皱起的眉头才缓缓鬆开。
这次一举将所有证据提到檯面，虽说行事略显急促，犹有未尽完美之处……可群龙无首，少了窦太后和窦智冑主持、高廷华于细部谋算的窦家，要力挽狂澜还是火侯稍差了点。
这次唯一叫他担忧之处，已然不是窦智冑能否反击，而是未筹备完全就将窦家一伙定罪之事。
两国突如的联手，让他还没机会对参与名单多动手脚，只能无论能力，一口气将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捉下。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得可不就是现在他的处境？
窦家官员牵扯众多，这一连根拔起，虽清除了往后隐患，但就外患当头的立场，不得不可谓伤了元气。
要再提拔下投官员补上空缺，这大工程绝非一时一刻就能完成。搁在和平时代就做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成就新气象。
但如此混乱的时局，便有些过于妄动，敌人哪可能会多给他喘息机会提拔人才，稳定清了大半官员的朝堂？
可外敌环伺，哪里有再三琢磨的时间？
高慕华握紧拳头，半垂眼覆去眼底精光。不将窦家先行处理完毕，难保动乱再起，窦家还能趁着混乱寻回生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赌不起这从神宗延续至今的错误，会不会继续到他的儿子身上。
底下叫骂之声渐缓，给证据堵得哑口无声的窦家人，脸上悉数是颓败沮丧的模样，从前风发骄矜散了大半。
目光落在绷着脸，脸色青白的高莲华身上，高慕华没多考虑，是当即抬手止住窦家已在垂死挣扎的辩解。
「朕本以为，能上这大殿成为魏国梁柱之人何该是大能之辈，却不想证据都放在眼前，一字一句写得清清楚楚……」带着嘲讽的目光游移在底下官员身上，高慕华极其轻柔地说着，与他语气毫不相衬的内容。
「诸位爱卿还能同朕说，朕抓错了人？」修长的手指探出，在几位反驳最激烈的官员身上点过，高慕华厉声说道：「难道你们觉得朕眼瞎了，眼珠子看不进证据，能你们说什幺朕都信？」
从前高慕华对上窦智冑，是不信的事都得当作真相，还得捂着心中的怒意，好声好气讚美窦智冑的决断正确。
憋屈久了，眼下好不容易主导权在自己身上，高慕华哪里可能再让外戚一派放肆？
很显然，底下官员顺着高慕华的话，也都忆起从前种种，怎幺还敢吵下去，是连忙跪下叩头，好表达自己对帝王的敬畏之意。
看那群人给吓得，连个再替窦智冑出头的人都没有。窦家翻身可能，至此想来已是去了九成。
胜利不过反掌折枝，高慕华嚥下唾沫润了会乾涩的喉咙，酝酿许久才终于沉声吐出，他日夜期盼的话语：「来人，将罪人窦智冑带上殿，朕要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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