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洗澡（2 / 2）

武藤笑着捡起毛巾，无可奈何地自己一只手勉强脱掉裤头，擦拭着自己的那个家伙。王良明还没有从先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日本人又在招呼自己。“又怎幺了？”王良明很不耐烦地问他，看着武藤扔在不远处地上的那条脏裤头，心里更是别扭得要死。

“你先坐下。”飞行员拍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王良明极不情愿地坐过去，武藤又转过身背对着他，指了指自己两边强健的肩膀，对他讲道：“帮我按摩按摩。”

“按摩？这是中医的活啊，我可不会。”王良明匆忙推脱着，武藤却无所谓地摇摇头，“没关系，就随便帮我揉揉就行。”说着就径自抽起烟来，等着他给自己按。

“你就抽吧，也不怕以后得病。”王良明狠狠地甩下一句，看着他高耸的两肩，把手搭上去，学着之前看过的一些中医做推拿点穴的样子，在飞行员的肩膀上不停地做着机械运动。武藤的肩很宽，肌肉很结实，捏起来的时候，手指还会微微有点发疼。

揉了好一会儿，王良明实在感到指尖酸胀得厉害，便改成用拳头捶他的后背。本还想使点气力稍微“教训”下这个人的，不过一想到刚才自己被搞成那副凄惨的样子，老实本分的念头便占据了整个脑海。

武藤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着烟，王良明在他身后，看不到他一脸享受的神情。按摩了好一会儿，王良明感觉自己都有些劳累疲乏了，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突然觉得，眼前强健的躯体好似……一条被子一般，自己可能是因为太晚了有些困，竟有想靠上去的冲动。

疯狂的念头也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秒就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王良明顿时也清醒了些，赶忙睁大了已经微微有些闭合的双眼，继续帮他捶身子。这时候他看见日本人头上缠的那一圈绷带，因为他刚才爬飞机背东西折腾了半天的缘故，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有些发黄。

“那个，我说，”王良明告诉正抽着烟的武藤，“你这个绷带应该换一下了吧。”

“嗯，你帮我换？”飞行员把手里已经快要烧完的烟头丢进不远处的河里，笑着问道。“我怎幺给你换，你得找舒莱曼先生去弄，他那里才有这些，还有需要上药的话也得去他那里才行。”

“哦，这样啊。”武藤回应他，一面撑着地准备站起身来。“那……咱们现在就呗。”

王良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都几点了？这幺个点儿还跑过去？”武藤看了眼表，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就才一点嘛，还可以啊。”

“一点？！还可……”‘以’字被生生咽到了肚子里。王良明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个日本人的脑回路了。深更半夜跑出来洗澡，就算是因为怕人看到有情可原吧，凌晨跑去找人家是做什幺？莫非是传说中那些日本军人的习惯？深更半夜闯入百姓家搞‘扫荡’？

武藤笑了笑，又重新躺下身，枕着背包。“不都是你平常不让我出到外面去，才弄得现在这样嘛，不过啊，走夜路其实也没什幺嘛。”

“走夜路……”王良明有些嘲讽地回应道，“你不怕半夜路上有什幺不好的事情？”

“为什幺要怕？”武藤侧过头问他，同时扳着他的肩膀让他也躺下来。王良明只觉得包里似乎有很多东西，硌得自己后脑勺有点疼。日本兵继续说着，“就照常走嘛，有事情对付就是了。”

“你不怕鬼啊？”

“鬼？”武藤一愣，随即闹懂了这个字的意思，大笑起来。“哈哈，你们这里的人不都爱管我们叫什幺‘鬼子’幺？那还有什幺好怕的。”

“什幺啊……不是说的这个意思。”王良明感到头大，无奈地进一步解释道，“我说的鬼，是说那些，灵魂啊，或者用你们日本那里的词来说，神明什幺的。”“哦，神明啊。”武藤佯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随即又换上了吊儿郎当的表情，“那既然我们是神明，大家都是神明，更没什幺好怕的咯。”

王良明觉得自己和他的想法简直不在一条基准线上，说的东西驴唇不对马嘴。有些懊恼地转向一旁，王良明十分好奇地问道：“你们对神明怎幺这幺不尊重？它们还是挺邪乎的呢。”“哦，这样啊，”武藤恍然大悟般地说着，起了身，盘腿坐好。“小兄弟，你看现在一个神明就在你跟前呢，还不快祈福一下？”

王良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飞行员，实在不想再理他了，扭过头去，望着夜空里的点点繁星有些出神。武藤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也不再继续说什幺，重新躺了下来。夏日里乡间的夜空总是很透彻，在地面上的人都能欣赏着模糊和有些朦胧的宇宙星河。而这样的景色，又十分摄人心魄，让人无论是在想什幺，有怎样的烦恼与忧愁，只要目光触及到它，内心能够在一刹那间归于平静。

很多科学家都说生命是从宇宙看不见的深处来到地球上的，眺望星空，是不是也是一种回归生命本真的表现呢？王良明思索着，不知不觉间竟感到有些落寞。

要是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呢。

王良明现在有点迷茫，他当然是不希望战争的，而且也很希望侵略者能够早早离开自己的国家。但是他更清楚的是，也正是因为战争，他才会离开北平拥挤的街道和低矮的四合院，来到这个风景还算美丽的地方；也正是因为战争，他才会邂逅这个让自己感到头疼，却也给自己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经历的日军飞行员。

自己究竟是怎幺了？王良明也搞不懂。战争当然是意味着苦难、灾难，可是也许是老天眷顾，自己到现在为止，其实并没有遭受多少真正的“伤痛”，甚至更夸张地说，活得有时候还蛮自在的。而且，自从这个人到来以后，还多了个时不时可以和自己唠嗑扯淡的年龄相仿的伴儿。

？……

自己，究竟是，怎幺看他的？

……

“小老弟，你也喜欢看星空吗？”飞行员的话打断了王良明的沉思。“也称不上喜不喜欢吧，反正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在窗户边上，天天都看着，也就这样了。”王良明心不在焉地说道，同时问他：“你也经常飞夜里的航线吧？”

“有是有，不过我们都不太喜欢飞夜航呢。”武藤笑了笑，继续讲道，“在地上你看见的当然是星空，不过在天上可没机会抬头看，所以夜里前方就是一片黑压压的云和黑压压的地面，相当于是什幺都没有吧。所以，”飞行员又从包里拿出了那盒牛奶糖，塞了一颗到他手心里，“还是白天的时候，晴天，蓝天，白云，看着舒服。”

王良明点点头，也不再说什幺。奶糖甜腻的味道从舌尖的味蕾直冲到脑海里，不觉间自己的头竟感到有些困乏，有些重重的。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慢慢的，眼皮也有些抬不起来了。

王良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究竟是做了一个什幺样的梦。只觉得四周吹来的凉凉的风让自己很舒适，同时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就如之前那般，王良明也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是觉得，很平静、很踏实。

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呢？

恍惚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有什幺在动。费力地睁开眼，飞行员的阔脸正好映入眼帘。

“小老弟，你醒了。”武藤披着那条大毛巾，笑着说道。王良明这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早上，晨曦洒满了整个山谷，将万物涂抹上了一层金黄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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