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旨下来,大少爷就很冷静的安抚家里人迁散奴仆,流放途中也肯放下身段与衙役相交护子妹周全。到这山野乡村,穿的是粗布麻衣,住的是从没住过的破落土房吃的是从没吃过的粗粮野菜,可是大少爷眉头都没皱一下。都说人每到一个环境都要适合一段时日,从最开始的流言到后来的官兵围府跟求救无门再到最后圣旨流放,大少爷的适应速度不得不让人叹服。”他虽不善言词但明事理懂人情,易家冯变后各人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老太爷的心慌意乱,大爷的六神无主跟三爷的混拎不清,还有四爷的故作高深。及,后院女眷的各怀心意。
易云卿闻言道:“爷爷把二叔当作全族复起的希望;奶奶向来看中二叔;父亲更是识二叔为支柱。现在这支柱倒了,还为家族惹来这等滔天大祸,身为家中嫡长孙我要再不撑起这一家子,恐怕最先过不去的就是家中老人。”语气若顿,看他哧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你信不信?”
“信,也不信。”
“噢?何解?”
“我在易家五年,虽然不常出来走动但对大少爷的为人还是清楚一点的,或许会有一点没底,但绝对不到大少爷所说的色厉内荏虚张声势。”
冬阳的话让易云卿一笑,笑完眼神复杂。“没想到一家子这么多人却只有你最了解我。”每个人都只看到他身为易家嫡长孙的光鲜却没瞧见在这所谓的光鲜背后所负出的艰辛跟屈辱。小时候被爷爷灌输光宗耀祖的使命,在别家孩子冬玩雪夏玩水时他耐着性子坐在书房中听先生讲解那些艰涩难懂的古文,稍大一点课业的压力也曾让他黑夜中默默哭泣;十年的努力让他很轻易的过了童生、秀才,正当满腹信心壮志想要成为最年轻的举人老爷时,京中二叔的信三言两语压得他不得不再等三年,满腹壮志被家族逼得夭折那种憋闷跟委屈能跟谁说?三年,哼三年。易云卿讽刺一笑。
冬阳看到那抹讽刺,心内无由来的升起一抹怜悯。是呀,怜悯,对这人人羡慕却无法取而代之的易家嫡长孙,一身才智却不得施展,才华横溢却不得不娶男妻,还是被尊敬的亲人所逼,虽然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但这后果却实打实的将永远阻碍他。所以他说,对这桩荒唐婚姻最痛苦的不是他卫冬阳,而是易云卿。“你恨你二叔么?”
“恨?”易云卿冷笑。“我不恨他,我只可怜他。可怜他什么都想争却始终不是嫡长子;可怜他什么都想要却最终什么都没得到;可怜他明知压不住我却还废尽心思给我添堵;更可怜他识人不清有眼无珠错把孽蛟当真龙最终落的一门抄斩。”二叔说是嫉妒他的天赋不如说是惮忌他,惮忌他有一天一飞冲天盖住他的光芒,更害怕爷爷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收回在京中支持他的人脉、财力,恐怕最害怕的是有一天因他所作让他一向看不起的父亲踩在头上。
冬阳默言。或许真的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些,易二爷看起来满腹才智斯文有礼是个君子,可实际上却是个嫉妒侄子满口君心难策实则打压的伪君子。这种实则自私为已却打着仁义道德旗帜的行为跟他大伯谋家产的行为何其相识?
两人休息毕,冬阳用树叶渡水把火星全部浇灭,回头见易云卿正跟一头黑发较劲,走过去示意他坐下三两下用手指扒梳到一起用布条扎紧。
易云卿脸上闪过一丝窘态。他一向自喻这些随身小事可以自己做,只是今日无梳也无趁手的头饰所以有点手忙脚乱。
冬阳似乎没看见,转身收拾把便示意可以走了。
易云卿轻咳下:“你刚才烤野鸡的调料是哪采的?如果有可以多采些回家做调料。”
冬阳掂掂手上的布包。“我已经采了些,只是这些调料只适合烤物不太适合家里厨用,所以没多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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