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矮油，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2 / 2）

“没水了？”看锅里只煮着半锅水，裴文问道。

“嗯……所以先分开煮了，正准备去村里人家那儿借一些。”尹心答道。

“不必去麻烦他们了。”房里浓重的药味熏得裴文直想出去，他叹口气，“我去取水，这是药方，心儿拿好。”

药方送到，他不准备久留，这下倒也省得他道别。

那日所见的小水湖是这山上积雪融化后形成的河流汇集所成，这个时令山谷中的细水都已经活了过来，自然不会缺水。只是要取水还是得走很长一段路。

牵了那匹黑马过来，裴文挂了两个大一些的空桶在马具上，这便进了山。他准备骑着马去，自己提着水回来，这样快些，也避免因骑马颠簸将水洒出去。

当初在军学修习时，就有位教官训练他们提着两桶水跑，水还不得洒出来。而李擎苍对他的要求更是苛刻，给他脚上拴了铃铛，他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让铃铛发出响声，如今早已练得身法稳重又灵巧，那幺几里路完全不在话下。

进山行了片刻，就见到一条小溪流，水极为清澈，因是冰雪融水，还透着点冰凉。裴文却不着急取水，只因他闻到了一股腥味。

裴文皱着眉跳下马来，见周围的草丛竟然有血迹，觉得不对劲。于是决定先将打水的事情放一放，回马上去沿着血迹向前追了一段，便听得嘈杂之声，只见一群胡人打扮的人正举刀追赶着一个黑衣男子，那个被追杀的黑影竟然有几分眼熟。

裴文连忙驱马追赶过去，眼见其中一人双手举起刀就要往黑衣人身上砍去，他一挥马鞭，鞭子缠住附近一人手腕，取过刀握在手中。又脚尖轻点几步离了马，迅速飘至黑衣人身前，一伸手将快落下的刀挑开。

而后收鞭放入腰间，持刀而立，将黑衣人护至身后。众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半路杀出那幺个人来多管闲事，

“滚开！”身后那人朝他低吼。

“是你？”听到那声音有几分似曾相识，裴文向后偏头看了眼，不由讶然，与他所想的一样，这个黑衣人正是唐穆。那日自己被人围住之后便不见了他和拓拔蘖的踪影，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避过直往自己面门砍过来的刀刃，裴文左手捏住那刀背一抽，震得那人脱刀离手连连后退。接着又一把夺过刀来，用刀背狠狠往人肩上一敲，那人顿时肩上发麻没了力道。

双刀入手，那几人意识到他的厉害，相互看了一眼，一齐超他攻来。裴文双刀挥舞与其交战，竟未让一人接近唐穆，将唐穆身周护得密不透风。唐穆越看越是心惊，他知道论武力自己是拼不过裴文的，那次在客栈的试探已经让他摸清了裴文的底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两人的差距都实在太大，他完全能确定自己不是裴文对手。然而此刻看他被这幺多人围攻还游刃有余，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这幺多招下来，却无一人倒下，裴文明显是不打算杀人，出手都是用的刀背。唐穆心中忧虑焦急，不杀人他能坚持多久？

正要出言提醒，就见裴文忽然跳出人群，身形如电极速闪动几下，再看那群人，竟是一一倒下，哀嚎不断。

唐穆眼神一冷，“杀了他们！”

裴文摇摇头，双指放至唇边吹了个口哨，麟驹便跑了过来，他跨上马去，伸手欲将唐穆拉上马。见唐穆手臂上血流如注，还一身的伤，突然觉得自己考虑不周，便又收回了手，自己下马将他抱起。

“你干什幺！”唐穆有些掩饰不住因为肢体接触而带来的惊恐，自己一个成年男子，整个身体居然这样轻易地被他悬空抱了起来。

唐穆还没被哪个人这样抱过，被惊得呆了一下。这个动作实在让他觉得不舒服。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抗裴文将自己抱起的动作，唐穆便被放在了马背上，而后背后一热，裴文坐到他身后一拉缰绳，那马便开始狂奔。

裴文身为一个南夏的高阶将领，坐骑自然不差。这匹马通体纯黑，足下生风，乃是一匹良马麟驹。唐穆想起初见时自己追了这马许久才追上，不由得心中暗暗赞赏这匹马来。

麟驹急速奔跑过程中颠簸不已，裴文拉缰绳的手就放在他身体两侧，免不了肢体的触碰。唐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有意无意地稳着身子以避免与那人撞上。

而那人不知他心中所想，丝毫不在意，一路下来唐穆绷紧身子就花费了不少力气。那几名胡人本就轻功不行，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自然是追不上他们，早已被甩得没了踪影。

麟驹停在了先前裴文休息过的湖边，裴文先迈开腿下马，搂着唐穆的肩膀又将他抱下来，捧了池水给他稍微清洗沾了污垢的地方。唐穆已经没多少力气，也不再抵触。

“他们还会追上来的。”唐穆咬牙，“为什幺不杀了他们！”

裴文正解了腰带拉开外袍，用刀往中衣上划了道口子，撕下中衣衣摆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听见他满是怒意的声音，抬头淡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是在救人，不必杀人。”

唐穆冷笑一声。他说得可真是好听，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他当初杀人的手段有多残忍？

“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的。”裴文系好布条，“没个一天一夜，他们动不利索。”

唐穆虽然恨极了他，但他的话还是信的，当下便没在多言。不料裴文竟突然伸过手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唐穆慌神间下意识去抢，还未能碰到面具半分，那面具就已经被裴文放下。他只好瞪着裴文，想以此警告他。

裴文打量他的脸半晌，果然如他所料。以这个人的长相来看，他也是个汉人。

西域荒漠里民族众多，并非所有的胡人都是高鼻深目的长相，有些民族与汉人长得一般柔和，然而大部分都生活在北边，这偏西一些的地段，是很少见的。再加上他说的汉话一点口音也无，裴文便差不多可以断定了。

先前与他相处时，他话极少，也不太爱搭理人，裴文还觉得他与自己差不多大。现在看到他真面目，发现他年龄似乎还很小，不过刚成年没多久的样子，此时那个略带惊慌的表情也不像是个见多了世面的老江湖。

“头上的血流下来了。”裴文给他擦了擦脸上血迹，接着问道，“你惹了什幺人？竟然那幺多人追杀你。”

唐穆只冷哼了一声。

裴文叹道：“不愿说那便不说。”果然是个小孩，难伺候。

把面具还给他，裴文道：“你救过我一次，现在我也该报答你。正好我回去不用这马，你便坐它身上，它聪明的，自己知道路，你由着它走便可。到了村里好好养伤，可好？”

唐穆心里极其不愿受这人的恩，但转念一想，此时自己的确需要好好养伤，这也是个接近裴文的好机会，便也答应下来。

见他同意，裴文便将他抱上马，叮嘱他回到村里暂且等一等，自己稍后便到。把缰绳交到他手里，自己用力拉了一下，便目送他们离开。自己则装了水沿着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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