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放弃吧。

那声音依然在他的脑海里回响，但是他仍旧紧咬着齿关不肯放松一步。

放弃吧，还有其他的方法，继续向前便将再也无法回头。

这句话让宇青森的身体僵住了几秒，在那一瞬他找到了这阻碍的源头，以及在其下所深藏的真实含义。但那也只是几秒的时间而已，他在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中，毫不迟疑的往前跨出一步。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他不能自己的奔跑起来，向着那个身影伸出手去。

“朗月！！！”

朗月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里，没有光，没有温度，食物只有冰冷的水和即将过期的速食。在他小的时候，母亲还会允许他在镇上的人们还未清醒，或是都已经睡下时在门口的泥土里玩一会儿，等他个头足够大时，她就再也不允许他出门了。镇上的人也厌恶他，朗月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杂种”的含义，当他知道了之后，就再也没偷偷跑出去到镇子上找那些孩子们玩儿了。虽然他并不讨厌总是自己当鬼，或总是做被他们追逐的那一个。

他不记得最后和母亲父亲的拥抱是在什幺时候了，也不记得父亲的相貌，他甚至无法回忆他们的声音和气味。自从他记事起，母亲除了几个简单的单词，从不和他多说一句话。而拥抱爱抚之类更不可能，因为母亲从来不会碰他的身体，仿佛那是什幺令人作呕的东西，或者带着毒液的物体。他不能哭，也不能笑，他最大的表情只有对着母亲给予食物时鞠上一躬。

唯一会和他说话的就只有娜莎，但是娜莎不会安抚他也不会和他玩耍，她只是一味的把他当做练习咒语的对象，因为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在第二天总能好起来。但是他一次也没有抱怨过，因为除了娜莎，就再也没有人会理会他。

直到那场火灾的降临。

大火几乎烧光了镇子，母亲拼了命一般的把他从倒塌的地下室里拉了出来，并在濒死之际不断的说着“对不起”以及“快跑”。于是他逃了，他从来没跑的这样快过，也从来没看得这样清楚，他能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也能闻到各种奇怪的味道。他在新奇，恐慌和无措中，不知跑了多久，然后在精疲力尽和难以忍受的腹痛中，躺倒在混沌城的角落里。

那些记忆和疼痛一股脑的砸向他，朗月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这样做就能让他远离那些令他难受的源头。是的，难受。朗月说不清那是什幺感觉，他没有学过，他只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会无法呼吸，会无意识的扯烂某些东西。

因此，当有人握住他的手臂时，他立刻就紧紧地抓住了。他努力地把那胳膊往自己怀里拉，仿佛那是什幺救命稻草一般。他大口的，剧烈的呼吸着那温热皮肤上散发出来的气味，那些令他熟悉的味道，似乎有着能让他平静下来的魔力。胳膊的主人似乎把他抱进了怀里，因为那些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了。一只手抚上他的头发和脸颊，仿佛在给他安抚。

“……月……没事……醒……月……醒来……”

那声音仿佛隔着重重的水幕，含糊地听不清任何一个音节，但是朗月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担心了，他不知道为什幺，但他就是知道。然后随着一声气泡爆裂时的轻微刺响，他终于听清楚了那个焦灼并且无比担忧的声音：

“朗月！！醒过来！！”

在他耳边一直回响的，是宇青森的声音。朗月在那一瞬间，似乎浮出了他一直以来都在长久蛰伏的水域。

他猛地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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