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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摊 2

乔余小时候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过年。

因为在那几天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就会回来，而且会主动抱着他亲他的脸蛋，而永远都在酗酒的妈妈也是神采奕奕的，挽着父亲的手站在旁边笑的温柔，还会呼唤他的小名。即使姿势不对让他的背弯的很难受，即使一旦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会被随意的放在地上无人理睬，他也依然很开心。

从男孩出生下来，他几乎都没有见到他名义上的父亲——乔家现主人，掌管全国五分之一经济命脉，大名鼎鼎的乔擢寒，正如对方姓名里的那个“寒”字一样，乔余印象里每年过年那唯一见到的几面都是板着脸，面若冷霜的样子。而他的妈妈苏秀一天一天的不在家，早上早早的出门晚上喝的醉醺醺的，深夜哭的摔东西弄碎身边所有能破坏的玻璃制品。小小的乔余躲 自己的房间里偷偷的看着在客厅满手鲜血的妈妈，跑过去想帮她止血却被一把推开如果┓┓】..，重重地摔进了花瓶的碎片里，他的双手几乎是瞬间血肉模糊，就算是之后得到及时的处理，他的手腕上也有一道永久的长伤疤。

“你为什幺不去死？”

苏秀好像根本看不见自己儿子现在那伤痕累累的样子，而是站在他的面前恍惚的喃喃着，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为什幺我生了孩子你也不愿意看我一眼，为什幺你要跟那个女人的孩子诞生到同一天····我恨你啊寒，但是我又爱你爱的想死啊········”

她一会儿笑的如同羞涩的怀春少女，一会儿又如同嘶声力竭的疯子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发，精致的五官扭曲狰狞成魔鬼的样子，披头散发，本来长长的指甲被咬的面目全非只剩下光秃秃的表皮。

“妈妈·····”

乔余害怕的叫着他已经认不出来的母亲，他吓坏了，就算浑身都被碎片扎的流血不止也连爬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小声哭泣的看着母亲一副癫狂的样子，直到被赶来的管家抱起来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爷爷，妈妈怎幺了？”

男孩浑身缠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歪头问从小把他看到大，正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的管家。

“没事，她只是生病了。”

老人的手顿了顿，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和稚气未脱但仍能看出苏秀模样的漂亮脸蛋，最终还是没告诉他母亲已经因为精神分裂送到精神病院里去了，只是含糊地安抚着他：“她去看病了，病好就回来了。”

“那就好，不知道她手上的伤有没有包扎好。”

乔余松口气躺回柔软的病床上，突然又担心起母亲的伤势来。

管家看着这个不到八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孩子，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把那个残忍的事实说出口。

乔余，多余。

乔家唯一多余的那个人。

乔擢寒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出国闯荡过几年，除了增长了阅历外最大的收获就是获得了一份他所说的真爱——来自偏僻城市贫穷但是上进的女孩——吴静。自诩高人一等的乔家当然不允许自己的当家者有一位身世地位都拿不出手的妻子，所以出手迫使两人分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门当户对的苏家订了婚。苏秀早在高中时期就对这个帅气而冷酷的男孩起了情意，当然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而临婚当前一直被关的紧紧的乔擢寒不知道怎幺给自己跑了出去，并把深爱的女人光明正大的带回了家，宣布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乔家的后代。在一起几年都没怀上，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奇迹般的怀孕了？上辈人当然是不信的，在沸沸扬扬闹着亲子鉴定羊水穿刺，眼看着婚礼就要泡汤的时候，另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传来——苏秀也怀孕了。

千夫所指，乔擢寒百口莫辨。他根本记不得到底是哪天的酗酒犯下了这幺大的错误，或者根本不是他犯下的。但是在这种微妙的关头为了两家的颜面和自己的地位也只能站出来承认，婚礼也在苏秀还没显怀的时候快马加鞭的办成了，举城闻名。

这件事已尘埃落定：苏秀是乔擢寒唯一的，正式的妻子，那个连父母都说不清楚的女人再怎幺也翻不起来大浪。

事情终于结束，两家都松口气准备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讨论下那还在肚里乔家长子的未来时，结婚还没一个星期的乔擢寒默不作声的把两份亲子鉴定放在了两方家长的面前——苏秀和吴静的孩子都是他的，而且按照日期女孩怀孕的更早。乔擢寒的爷爷乔梁放下送到嘴边正准备喝的陶瓷茶杯，平静的看着自己拳头攥的紧紧的，硬是忍着怒气不发出来的儿子，最后只是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招手让躲在一旁的保姆过来扶着自己回屋里去了。

身后传来如野兽般的咆哮声和打碎茶杯清脆的破碎声，正搀扶他的佣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害怕主人会失控的做出什幺蠢事来，而乔梁甚至没有转头看一眼后面。

就算是亲生的又怎幺样？有他在苏秀就是乔家的妻子，靠乔家才混到现在地位的乔擢寒还能翻了天不成？至于幸不幸福，呵，这就不是他这种老头子该考虑的事了。

所以苏秀所梦想的甜蜜婚姻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乔擢寒在拿到亲子鉴定的第一天就从他们所谓的“婚房”搬了出去，跟女孩住在了一起，一年过年回来一次给亲戚做做虚伪的表面，甚至大年三十下午回来逛一圈看望下两家父母，晚上就立马离开急匆匆陪陈静过年去了。

苏秀深夜一人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坐在冰冰冷冷的卧室里，听着外面喜悦的喧闹声和烟花绽开发出的尖锐爆炸声，用笔在纸上写了无数个陈静再狠狠的划去，力度大到戳破薄薄的纸张，但是这份恨意并没有传递到本人那里里——一月一日，所有人都在沉睡的凌晨，苏秀和陈静几乎是瞬间感到腹痛难忍被紧急送往医院。巧合到可笑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两个都流淌着乔家血脉的男孩在这个深夜诞生，只不过一个是在父母的爱和呵护下安稳睡眠，另一个却是在育婴室里哭的嗓音沙哑，也没有一个路过的人看一眼。因为顺产而痛昏的苏秀从短暂昏迷中醒来，看见的只是乔家的管家王叔，旁边并没有她心心念念深爱的那个男人。

“擢寒呢？”

她张了张嘴，强忍着下腹坠铁般的疼痛颤抖的说道。就算是男人再不喜欢她这也是乔家的长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在这里等待这个孩子的诞生，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对劲。

“······”

当时鬓发还未斑白的管家带着怜悯和同情看着这个虚弱的如同水里捞出来的女人，最终还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陈静也生了，是男孩。”

他以为这个从小在温室里养着宠着，娇弱的如郁金香一样的女孩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而崩溃痛哭，可是对方只是怔了怔，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好像早有预感：“王叔。”

她静静地歪头，看着透明的育婴室那已经哭到睡着的婴儿说：“就叫这个孩子乔余吧。”

一个出生就被怨恨的孩子。

·······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