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约》 小草短篇版（1 / 2）

《大地之约》 小草短篇版

???回忆

我们是生命共同体。

......曾经。

当初，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快乐的手牵手，永远在一起。

一起玩耍、一起成长、一起上学、一起吃冰、一起许愿、一起唸书、一起一起......

可是，为什幺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是我在樱花树下许的愿望太贪心了吗？

还是我七岁的生日愿望三个都许一样被惩罚了？

或是，这样惨痛的分离，早在我们相遇相识之前、甚至是几千几万年前就已注定？

命运可不可以不要那幺残忍呢？

小时候的我，总是在一个人的夜晚边哭边想。

只是，我不敢想太深、也不敢想太远。

有时我不去想，但它却主动出现在我的眼前。

夜晚，我天天恶梦缠身。梦到了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梦到了那一场恐怖的意外。

那一天——是幸福的终点。

原本只是快乐的出游，却造成了二十三个人的死亡，还有十二名受伤者。

而我的家人，全都死在那辆游览车上。

不仅仅是我的家人，还有大树的家人、小梅的家人、小蜻蜓的家人、双双的家人还有更多更多的人......好多人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了。而自从那场意外之后，我们五个小孩，除了小蜻蜓妈妈倖存之外，我们的家人，全部都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我们的天真我们的幸福，也随着家人的离去而离去。

再也没有得到幸福。

后来，我们五个人之中除了小蜻蜓之外，全被送到了地方的育幼院。

我们四个孩子缩在角落，我牵着小梅有些冰凉的手，静静地看着在一旁默默掉泪的大树一眼。

我们失去了家，还有最重要的家人们。

因为明白了这样的道理，我们最后都跟着大树哭了起来。

除了双双。

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双双在我们五个人之中年纪最大，平常我们都叫他「哥哥」。

当时我也怀疑，双双是不是只是硬撑着，不愿意掉下泪水，因为现在的他，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最后，我好像是哭着睡着的。

隔天一早醒来后发现，原本用头髮编成的两条辫子早已鬆掉，头髮也变得乱七八糟。

那是妈妈为我绑的辫子。

可是，妈妈现在已经不在了。

再也看不见她为我扎辫子的样子、再也看不到她在厨房煮饭时的忙碌身影、再也看不到她扫除的样子、再也看不到妈妈那张漂亮的脸孔了......

她已经不在这个我存在的世界上了。

但是妈妈又去了哪里呢？

妈妈现在跟爸爸还有弟弟在一起吗？

我走出了育幼院，外面有一个小庭院。我哭着仰望蓝蓝的天空，没有云，但也见不到爸爸妈妈还有弟弟的身影。

你们好吗？

......小草不好。小草好想你们。

「你们在那吗？看得到小草吗？」我对天空大喊道。

后来，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喀哒喀哒的脚步声，我停止哭泣回过了头。

是大树的身影，他带着一双刚哭过的红肿双眼，却还是跟我说：「小草，不要哭。」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抱住大树失声哭泣。

我忘了自己是怎幺回到育幼院里的，只记得在那之后，小梅不见了。

院长似乎有些紧张，在育幼院内所有地方都找过了，但是都找不到小梅的身影。

院长问了我们小梅有没有可能去哪？但是我们都摇了摇头。

后来几个大人开了车出门找，还要我们几个小孩子不准到处乱跑，也不准单独出去找小梅。

「大树，小梅是不是回家了？」我带着些微的哭音问着紧紧牵着我的大树。

「她会回来的。」大树像是在回答我、也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小梅她会回来的。」

后来，小梅回来了。

站在育幼院门口等的我们总算鬆了一口气，小梅没有不见。

「小梅，快过来！」双双对她挥了挥手。

但是，我们四个孩子却被下一个画面震惊到无法动弹。

等我们反应过来时，四个人呼唤了她的名字，朝她跑去。

小梅要过马路走过来时，被一台呼啸而来的车撞倒了，瘦弱的身体就这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梅？」双双跑到小梅身边，摇晃着小梅的身体。

我们围在小梅的身边，双双把小梅的身体撑起，而小梅则是微微地张开了眼。她对我们笑一笑，右手轻轻一鬆，她的手里正握着当初双双的妈妈做给我们每一个人的项鍊。

她项鍊的图形是梅花。

「梅花.....不见了。」小梅微微张开了口说道：「我......去找梅花。」

说完后，她又轻轻闭上了眼。

「小梅？」大树有些怀疑的叫了一声。

「小梅！」发现小梅没有反应，我紧张地摇了摇小梅的手臂，一丝血从她额头流了下来。

不会有事的。

小梅不会有事的......

后来，小梅经过医院的抢救之后总算是脱离了险境。院长带着我们到医院去探病，在我们进去之前，院长严厉的斥责了小梅，可是平常爱哭的小梅却没有哭。

后来，在病床上的小梅一见到我们就开心地笑了，挥了挥手和我们打了招呼。

可是我们四个根本就笑不出来。

好脆弱。好像风一吹就会消失的感觉。

小梅，为什幺这样的妳还是笑着呢？

「对不起，小梅。要不是我当初叫妳过来，妳也不会被车子撞了。对不起！」双双一见到小梅有些憔悴的样子，就先道了歉。

「我也对不起啦，我还以为是我没有陪妳玩积木所以妳生气了，妳不见了害我好担心！」大树也道了歉。

「我也是......我应该陪妳去找小梅花的，对不起！」我的眼泪也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我吸着鼻子跟她道歉。

「哇，对不起！」小蜻蜓看着我们道歉，也哭着说了对不起，结果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幺。

结果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哭成一团，却把小梅逗得咯咯笑。

后来，我们五个又待在一块了。

＊

我也以为我们五个人会一起在育幼院这个「新家」长大的，但是......才过不到一个礼拜，我又被送往其他的新家。

家......吗？

没有家人，或许那就只是栋「房子」而已。

待在这个「新家」，比「育幼院」更难受。

育幼院里，还有大树、小梅，还有双双。

可是这里，什幺也没有。

只有我。

我进到那间屋子后，就一直待在他们为我準备的房间里。我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也没有到学校上课。

而当那两个自称是我新的父母的人竟然说他们为我更改了名字时，我大发雷霆地辱骂了他们，并明确告诉他们，我只有一个名字，叫做「叶菀苓」，我也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分别叫做叶富国和杨永龄。

我是叶菀苓，也是小草。我只会是叶菀苓，也只会是小草。

我没有其他名字，包括这个新名字。

＊

某天中学放学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地回到了到了原本住的小村落。我前往了小蜻蜓住的家，因为小蜻蜓的妈妈还活着，她们或许会在那边。

找到小蜻蜓后，再靠着我们的力量找到或许已被领养走的大树、小梅还有双双。

这样我们五个，又可以再重新团聚了。

想到这，在路途中的我忍不住嘴角微微地上扬。

有了他们，我们五个就还是当初的那个共同体，就算我不叫叶菀苓、不叫小草，我也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站在原本小蜻蜓家前面时，我似乎看见了上帝好像在嘲笑我。

为什幺呢？

已经毁了我们所有人原本幸福美满的家，祢为什幺还要让我们分离，找不到彼此呢？

简单来说，小蜻蜓搬家了。

而没有人知道她们搬去了哪。

最后，我好像是边哭边走回家的。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但却不像小说中的那样，没有人愿意为我撑起一把伞。

我湿淋淋地回到了家中，「爸爸」和「妈妈」立刻跑向我，帮我拿了毛巾，妈妈还一脸担心地带我到浴室中，要我赶快洗澡，不然会感冒。

或许，他们的爱，真的让我动摇了吧。

可是我不想让叶菀苓被忘却，但是又怕让养父母失望。我知道，他们真的很爱我，但我真的有办法爱他们吗？

＊

明明都照做也马上沖了澡，但我还是感冒了。

头好痛，我在床上身体缩成一团，疼痛感从全身四面八方朝我袭来，我痛得几乎要在床上打滚。

爸妈帮我向学校请了假，可是我宁可去上学，逃离这个尴尬的气氛。

爸爸去上班了，可是妈妈却向公司请了假，在家照顾我。

身体热热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妈妈好像一直在我的身边，帮我更换额头上的湿毛巾，还帮我煮了鹹粥和姜汤。

妈妈对我的照顾和爱护就像是对亲生女儿般。甚至，比对亲生女儿更好。有时我真的会差点就忘记其实我是他们领养的，有时我真的会忘记自己是叶菀苓。

他们为我付出了好多好多的爱，让我逐渐忘却了那些不好的记忆与伤痛。

但是这样炙热的爱，却让我觉得不习惯。

一直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妈妈爱的只有弟弟。自从弟弟出生之后，妈妈的心就一直围绕着弟弟。

一切以弟弟为中心的世界，我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从小，我就什幺都必须让弟弟。等弟弟长大了一些，妈妈甚至要求我搬出原本那间比较大的房间，跟弟弟交换房间。

为什幺？

即使心里有几百万个这样的疑问，可是我还是不能问。

虽然不明显，但我知道这个家「重男轻女」。

明明那时候这样的观念早已淡却，但是在我们的家中依旧存在。

爸爸妈妈都更宠弟弟，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讨厌他。

当他「姊姊」、「姊姊」地叫我时，我都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有这幺一点点我的位置。「小草姊姊」这个称呼，让我感觉到，其实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多余。

其实或许我应该感谢我出生在这样的家中。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家庭观念，才有现在的我。

从小，我为了让妈妈看我一眼，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心力。

满分的考卷、第一名的奖状、全优的成绩单、品行优良的奖状、参加游泳比赛的冠军奖牌与奖盃、参加短跑得到的奖牌......

但这些，真的有让妈妈多看我这幺一眼吗？

我不知道。

妈妈并不是把我当空气，只是，在她的眼里，弟弟比较重要。

在那之前，我一直这幺觉得。

那天是我们全村的人一起出游的日子，虽然不是每户人家都去，但是跟我最要好的大树家、小梅家、小蜻蜓家和双双家都有一起去。

我坐在窗边，开心地看着外面看似有些炙热的太阳。妈妈坐在我的右边，因为弟弟吵着要跟妈妈坐，妈妈只好将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抱着。

谁知道，原本的大太阳消失了，在前往目的地的路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

正当在游览车上的村民讨论着要不要回去时，最前方突然传来砰地好大一声。

再来，我感觉到了游览车快速地煞车。

但是这样煞车，却整台游览车都飞了出去。

坐在窗边的我突然看到了游览车倾斜，我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难过地哭了起来。

但是就在最后砰地一声，游览车倒下时，却有一滴东西滴到了我的鼻子上。

我发现妈妈的身体就这幺抱住了我，而翻车造成了窗户的玻璃破碎，而碎玻璃就这样划破了妈妈的额头。

......咦？

当下，我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发现滴在自己鼻樑上的竟然是从妈妈额际留下来的血时，我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真的有吗？

至少当下我确定了，我在妈妈心中，比她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

妈妈没有护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