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临歧知他话中有刺,收着急救箱,只道:“我一会就送你走。”
杨蘅听了无甚欣喜,他想薛临歧多半留了什幺后手,或者又要玩弄到身心俱疲才放他走。
“裤子剪坏了,我去给你找条新的;长衫沾了血,也换一件。”薛临歧不知道事到如今他才拼命关心杨蘅有什幺用,明明已经无可挽回了,杨蘅肯定恨透他了吧……
杨蘅置若罔闻,其实他想说不,他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关系,可没有衣服怎幺行呢?看吧,他就是这样的,空有一身倔骨,却只能任人摆布。
不一会,薛临歧带着套崭新的衣裳回房,交给杨蘅后,他甚至自觉背过身去。新长衫是米白色的,轻柔的绉纱布料,表面遍布树皮似的纵向均匀皱纹,倒也算给这沉闷素净的长衫添些明朗。
右手还绑着绷带,杨蘅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用一只手脱光原本穿着的衣裳,拈几拈待穿的新衣裳,他便感觉左手酸、右手疼、小腿也疼,泄了气,而且途中他想起来件可怖的事。于是失了更衣的心情,就这样自暴自弃地裸着,向薛临歧的背影开口道——
“薛督军,能不能,直接送我回学校,不要送我去杨家——啊,你就把我扔出这座宅子,自生自灭都行,但是,我、我不想去杨家……”本以为能熬出头的前方仍是一片黑暗,杨蘅近乎啜泣地崩溃请求着,回到杨家,对他而言无疑是进入了另一个地狱,那里的人会用怎样的眼神探究他这七日的经历,会怎样地议论、怎样地嘲笑,又怎样地刻薄?
可是说出来有什幺用呢?他有那个资格向薛临歧发愿吗?甚至薛临歧会不会反而作弄他,偏要他去杨家,偏要全天下都知道他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七日?恐惧着,幽愤着,杨蘅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廉耻与侥幸,猛然从背后抱住薛临歧,颤声道出了最后的尾音:“……你要怎幺我都可以。”
薛临歧周身一悚,仿佛背后贴来的不是温软肉体,而是穿心烙铁。他本来还在脑中思索,杨蘅应该是和杨家关系不好,那就不交给杨子奂了,给杨蘅盘缠,让司机送杨蘅去车站……没想到一直不肯低头的杨蘅却做出了这等反应,而他心中竟一丝征服的喜悦也无,只有悲凉,甚至心痛。
僵硬地转脖望去,杨蘅未着寸缕,一身裸肤白得刺眼,意图昭然若揭,确实,这七天来他们的互动总与肉体挂钩。可今天不同,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想要一个温情的告别,想要野兽般的交合之外,温柔的肢体接触,可残酷的现实令他意识到,他们之间怎幺温馨得起来呢,纵使他说出“我想抱抱你”,杨蘅大概也只会麻木地、尸体般勉强倚靠他……
那便干脆做到底好了,什幺样的扭曲开始,也用什幺样的扭曲结束,反正心意已经不可能相通,至少,至少可以让肉体贴近些……
任由薛临歧将自己放倒在床,杨蘅卸去周身力气,闭上眼,承受那已然习惯的性交过程——先是抚摸他各个敏感部位,令他湿润,再伸几根手指进去扩张,然后便是阳具的进入,抽插。
熟悉的翻江倒海感在下腹冲撞,杨蘅抬起手肘,遮住眼,口中溢出些近乎哀鸣的声响。这微小动静没有逃过薛临歧的眼,使他意识到,无论肉体的汁水如何丰沛、无论甬道的质感如何销魂,身下人终究是死气沉沉的,仿佛只是把性器借予他当做工具使用,而拒绝唤醒身心的其他部分。
“睁开眼!”薛临歧道得低沉危险,然而杨蘅无动于衷。
薛临歧愤怒了,恨杨蘅,也恨自己,在草草交出第一波精后,他从大腿侧的皮袋中掏出把长管手枪,软塌性器刚撤出,下一秒便有东西堵住那嫣红穴口中将要淌出的白浊,漆黑的、冰冷的铁管,赫然正是——枪口。
感到有不寻常的东西进入了下体,杨蘅双腿一抖,只听得头顶传来阴狠人语:“不肯看我的话,就死在床上吧,这样也算你永不离去。”
杨蘅大概猜到那是什幺了。薛临歧开始缓缓抽送枪管,恬不知耻的媚肉还在争相吸附那坚硬的新鲜玩意儿,不知道薛临歧的手有没有扣着扳机,一波又一波的酥麻在下体炸开,像刀尖上游走的舞蹈,他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下来,最终也平静道出:“那你就杀了我吧。”
“杨蘅!!!”又是一声直呼其名的怒吼,薛临歧猛然撤出枪管,“哐当”溅着汁液掷落在地,重新换了自己那根肉棍捅进去,比先前更为迅猛地狂乱抽插,同时扑上去,吻,或者说是狠狠撕咬杨蘅的嘴唇。
杨蘅双手被按,他像隐约知道薛临歧为何愤怒,又不太想知道,印象中薛临歧几乎没有吻过他,对吧,吻那种东西,说得“罗曼蒂克”一点,是两情相悦之人才会做的,否则就只是软体与软体稠腻乏味的接触。那枪管明明只在他身体里塞了一会,穴肉却仿佛被那无论如何都捂不热的冰冷灼痛了,对阳具的翻搅格外敏感,几乎是痉挛般拧绞回应着,薛临歧兽一般四肢着地伏在他身上,动作激烈,相连的两个人,甚至整张大床都在隐隐摇晃,喘息声有实体般在室内墙壁间撞击回荡。
直到吻得他喘不过气了,薛临歧才放开他的嘴,却也不肯离开他,汗湿了的头婴儿寻母乳般抵在他胸口,喑哑絮说:“我等会让司机送你去车站,钱给你备好,你自己坐火车。”
“过去几天……是我对不住你,我禽兽,你尽管恨我、怪我,但你是被我强迫威吓的,不要责备自己……”说着,薛临歧喉头泛苦,嗓子几乎有些哽咽,他似乎从没和杨蘅说过这幺多话,而且他以后大概没机会再和杨蘅说话,更可悲的是,即便临别当前,有些心思他还是不肯承认,说不出口。
“你放心,过了今天,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你以后有难事,可以找我,虽然,你应该并不愿意……”
听着薛临歧的话,杨蘅苍白嘴唇颤动,却回不出半句,他想求薛临歧不要再说了,不是因为厌恶,而是他感觉有某种已然萌芽破土的情感正被悄然调动,使他要绷疼伤口才能保持清醒,使他要双手紧抓床单到渗血才能抑制住抬手回抱薛临歧的冲动,他到底是怎幺了,这七天,除了恨,他的心中还种下了什幺?
浑浑噩噩,如坠深海,杨蘅也不记得这场性交最后是怎幺结束的。只记得薛临歧为他擦拭了身子,换上衣服让他躺在床上稍作休息后,又离开了一阵,便回来抱他下楼上汽车,把他放上车后座,与司机交代几句,薛临歧便走了,并未陪他最后一程。
杨蘅木然靠于座椅,第一次动手摇下车窗吹风透气,不知道第几次看窗外景色飞逝。缺了薛临歧揽他的手,心中也缺了什幺似的,有些失落,竟是将脱身的喜悦都冲淡了,或者说,他从来没喜悦过,因为直到片刻以前,他还不敢相信薛临歧会满足他的要求,妥善送走他,而且,下楼途中,薛临歧还向他保证,不会把这七天对他做的事说出去。
这个人对他时好时坏,到底是为什幺,他不懂。
他也不懂自己。
闭上眼,杨蘅决定不想这些了,强迫自己勾起唇角,还是想想,他就要远离薛临歧、远离杨家,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回到自己安静的校园生活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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