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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宵夜之后,许文强跟占帅回到了香格里拉。他们没有进去店里,反而上了顶楼去。
居高临下看着林森北路的夜貌,其实看来看去就是高高低低的新旧建筑与霓虹招牌相互交杂着罢了,许文强忽然忆起去年───── 一九九八年那最后几分钟,她和他也站在这里,看了一夜烟火,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真是────这几天他就在楼下的香格里拉进进出出,许文强万万没想到,占帅竟他妈就把徐强关在顶楼上。
…….当那只加大的铁製狗笼被两个马仔从水塔后面拖出来的时候,饶是见过风浪的许文强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大概是那笼子本身就有一定重量,再加上装着一个成年男人,那两个马也扛不太动,只能用拖的,铁笼在地上刮出一道绵长刺耳的声响,刷啦刷啦的,两个小弟的脸都憋红了。
当狗笼被拖到跟他占帅面前,大约是吃喝拉撒全在这个笼子里,夜风刮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也随然而至,张牙舞爪的攻击着许文强的嗅觉,空气中涌起一丝异样的肃杀。
这是徐强?────他皱起眉头,几乎无法把狗笼里的男人,跟那晚来偷袭自己的杀手联想在一起。
笼子内的徐强半仰躺着,因为笼子不够长,腿只能屈着,浑身是半乾未乾的血迹,沾着衣服、头髮,说是体无完肤也不为过。也不知道占帅是怎幺『招待』他的────徐强看起来已跟死人没什幺两样,尖牙利爪彷彿给活生生地拔掉,哪里还是一只狼,此刻的他差不多就是一只垂死的野狗,就算被抛尸到哪个阴沟角落,也不会有人关心………
狗笼上的铁条上血迹斑斑,很是惊悚。黑帮逼供和整治仇家的手段向来层出不穷,以前道上出名的『十大酷刑』,其中有个就是关狗笼,再把笼子放到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土洞里,把人关到脱水为止。这种做法类似早期监狱里的禁闭室,痛苦程度已算是最轻微的了,占帅跟了他老爸那幺多年,折磨人的功夫肯定更上一层楼。
这个距离,许文强在看清徐强被纱布胡乱缠的厚鼓鼓的双手,包的很随便,像两个畸形的大馒头,纱布看起来湿漉漉的,几乎被浸透的血水染红,许文强不禁想,难道占帅把他的指头一根根的剁下来了?
一身名牌西服的占帅随意靠在水泥围墙上,从衬袋里掏出一根雪茄,许文强的视线从铁笼里收回来,转头看着他。
顶楼的黑夜里,打火机喀嚓一声。
火光于黑夜中闪烁,占帅或许不知道,其实他每次叼着雪茄的样子,是跟占爷最像的时候,不只模样,两父子连记仇这点都像到骨子里去。他哼笑一声,对许文强说:「放心,好戏还在后头。」
许文强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收紧,沉默不语。
「他硬气得很,」占帅喷出一口菸,淡漠地说:「那天我刚让人刚把他关进笼子,你知道吗─────他突然把手伸出笼子,抓住阿伟的手,直接把阿伟的食指跟中指活生生拽断,我也不想让野狼死得那幺快,没办法,只好先让小弟拿钳子把他的十根指甲一个个拔了─────那时我才知道为什幺老九那里的人总说他是疯狗,十根手指都拔秃了,他还笑得出来。」
占帅嗤笑一声,手伸到围墙外,弹弹烟灰,说:「阿伟进医院接手,只救回一根食指,中指的关节接不上了,我只好再让人拿根钉子朝徐强的中指头敲进去,再拔出来,再敲进去────我让他们反覆做到徐强愿意安分为止,铁钉用了半盒,那天顾人的几个弟兄都看到吐了,徐强还是野性难驯,钻了空隙又把阿晋四根手指全掰断了…….」
许文强面无表情地听着,总算知道为何徐强两只手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禁同情起这个人。老鱼说得对,落到占帅手里,死不过是早晚的事。那不如早死早好。
这个社会,硬气不总是一件好事,有时只是跟自己过不去。
......许文强的指头在大腿上无规律的敲着,过了会儿,突然叫了占帅一声。
「占帅,」他看着占帅,低声说:「当给我个面子吧,谭晓晴交给我自己解决,行吗?」
那夜其实是个好天气。
香格里拉的顶楼上却似渐渐颳起肉眼看不见的狂风暴雨,夜越深,头顶上的夜空,越压得人莫名窒息。
占帅微瞇起眼,呵笑起来,落下的烟灰划出散沙似的形状,说:「许文强──────我们来打个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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