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的外袍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大,鬆鬆垮垮,好像小孩子穿戏服。董芳摆摆宽大的衣袖,一时心血来潮,便学着木生的口气说:「我心里一向只闷着一个人。」她叹了口气,抓起白布巾用力搓着湿髮。
如果,他心里只闷着一个人,那为什幺还要如此关心她?
还是说,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跟关心另一个人是两回事?那不就等于是说,她只是木生关心的人,而不是他心里的人?
话说回来,她为什幺要像个傻瓜一样,老是在这个问题里转来转去呢?
董芳愈想愈烦,不觉中,头髮已经半乾;她伸手从布包中取出梳子,不禁又是一愣。
离开醉红楼前,她麻木无心的收拾行李,没想到偏偏就拣到这支西域人送她的木梳。她抿抿嘴,还是用它梳起头髮来;她之前都没发现这支梳子还挺好用的。她梳着梳着,彷彿看到那幅动人的景象。
在一个装饰着布幔和刺绣的华丽房间中,许多珠宝和珍玩被整齐的排列在桌上。她拿起来看看又放下,觉得新奇但没多大兴趣。有个穿着黑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四周的女侍都恭敬的对他行礼。
男子说:「怎幺兴致缺缺的样子?猜猜看,哥哥送给妳的是哪一样?」
她顿时感到振奋了起来,没多久,她就在这些琳琅夺目的玩意儿中,找到一支雕工不甚高明的木梳子。
她拿起梳子,高兴的说:「是这个吧?」
男子故做威严的模样,「岂有此理,难道我会送妳破梳子吗?」
她大声的抗议,「这才不是破梳子呢!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亲手做的。」
她在黑袍男子面前拆下了髮髻,用那梳子梳起了头髮。
「瞧!我的头髮被梳的服服贴贴,不再打结。这种梳子除了哥哥之外,还有谁做得出来呢?」她瞇起眼睛得意的说。
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妳懂得哥哥的用心就好。」
董芳中断了白日梦,因为,她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这又是怎幺回事?再这样下去,她也甭练琴了,乾脆改行写话本吧。她自嘲的想着。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在白日梦中出现的黑袍男子,长相居然和那个达婆伽一样。
「我的脑袋一定有问题。」她嘟哝的说,慢慢的编起髮辫。
木生在菊花田外的林荫小径上看见金英,他蹲在一丛不知名的红花旁边,像是在替花梗除虫。木生手里拿着董芳的衣服,翻开了有血迹的那面,把彩绘虫子的小方布展示给金英看。
「老天,这是咒虫!」金英一脸想吐的说:「这只看来是喜欢住在布料里的那种。牠会在宿主穿上衣服时,吸取他的血然后注入虫卵;它也会把一部份的卵下在其它衣服上。在施咒的人未下指令前,宿主只会感到头晕、发热,等到虫卵孵化了,施咒的人就可以下指令……」
「那会如何?」木生的脸色很难看。
「要看他下什幺指令,若目标是心脏,虫子就吃掉心脏……」金英茫然的看着木生,「董芳被人下这种咒吗?」
「谁可以解这种虫毒?」木生问,他化出一道红焰将衣服烧了。
金英召来一只曳尾白鹊,对牠说:「回家去问芍药姊姊,要是她有法子解虫毒,就让她把丹药绑在你脚上。去吧。要快!」
他伸手一纵,白鹊长鸣数声,便直冲云霄,顷刻不见蹤影。
「是妙睫做的。我待会就去找达婆伽理论!」他的目光里透着杀气。
金英瞪着他,「你给我慢着,万一你跟南王打起来,妙睫却跑来发动咒虫指令,那不就完了?」
木生叹了口气,他的确没想到这一点。
金英说:「你去让自己冷静一点吧,我来找那位姑娘说说话。」
木生无语的看着金英,像是想问他要跟董芳说什幺。
「你就别操心了!」金英笑嘻嘻的推了木生一把,还对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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