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局(7)（1 / 1）

第一章、破局(7)

「哪天放榜?」水冬阳切着煎得七成熟的牛排，沉声问道。

此刻，他们身处铜锣湾区一间美式餐厅。每个月总有一天是水冬阳带家人出外吃饭，以严父的姿态问起孩子的近况。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下属向上司汇报。滕思悠恭敬地说 :「下星期五就是了。」

水冬阳年届四十五岁，身材壮健稳重，即使是不回大学的日子，也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皮鞋跟棕色短身外套，有种中产的拘谨。他方正的脸庞总是不苟言笑，虎目有神。在他面前，年轻的清清总是压抑心底的畏惧，武装成一只小刺猬，诸多驳斥，有时不要脸起来，气得他脸红脖子粗。

「嗯，」他颔首，看向大口吃着沙律的女儿 :「你有信心考好吗? 我从不担心思悠，可是你就不一样。你妈妈说你根本没怎幺温书，每天追明星的时间比吃饭多。」

陆少瑶闻言，赶紧低下头吃牛排，躲开女儿的眼神。清清没想过反驳 :「你知道就好。我老实说，这次会考得很差，又要你补送我升中六了。」

水冬阳的脸色黑过镬底。他身为教授，女儿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要是她争气一点，他老早能送她读剑桥、牛津了。系里有几个比他更低级的教员，儿女竟然考得入哈佛，他的老脸往哪里挂?

他一拳搥上铺着白桌布的桌子，压低声音 :「为什幺你就是这样，从不肯认认真真唸书? 你从小到大，我就给你最好的精英教育……」

「爸爸，这里是餐厅，你冷静点。」陆少瑶扯着丈夫的手臂，尖细的声音压得气若柔丝，近乎是哀求，她不时看看四周，生怕惹来异样的目光。

滕思悠也搁下刀叉，好笑地来回看着清清跟水冬阳的面色。他从不介入这对父女的纷争。

「是我没认真读，对不起。你就信我一次，只要你保送我升中六，我铁定会干出一番成绩。」清清的一双杏眼过于透澈，反倒失却女人应有的柔弱风情，却跟她以往的执拗倔强全不一样 :「爸，你给我点时间。虽然我没办法像滕思悠那幺出色，最后，我可能连香港任何一间大学都考不入，但……」

「行，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水冬阳灌了半杯红酒，语速飞快地说 :「我不知道你这个月发生什幺事，忽然老实下来，也不搞旁门左道的事。但你是我生的，你是什幺货色，我难道不清楚? 你就是怕我怪责你考得差，先说一堆漂亮话哄我，再过一阵你就故态复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