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名字倒是可以让他取。”冯宾说着就去问冯丙了。
“……就叫冯珠吧。”冯宾一找冯丙说,以为还要费些口舌,不料冯丙当即就说出来了,他对冯宾道:“外人都说嫂嫂是公主的侍女,我们自家知道,公主待嫂嫂一向是称姊的。起名为珠也不为过了。”
冯宾叹道,“你说的对。”
冯珠,小名就叫猪肚,因为这个孩子吃得太胖了!又喜欢哼哼,冯瑄说他在赵国见过有猪舍中的猪就是这么哼的!
起好大名,冯瑄又起了小名,就抱着弟弟猪肚、猪肚的叫起来,颇似在报那些不能成眠之夜的仇。
冯宾看着这对兄弟,对冯丙说:“说什么像猪,我倒看像极了阿背!阿背小时候不就是这么磨人的?”他们兄弟谁没背过他?
他看向冯丙。
冯丙失笑,“你不会以为我还在怨恨阿背吧?”他叹道,“不知道阿背现在到哪里了……”他们是一家兄弟,以前的怨恨,不过是因为无处发泄,在冯营被逼得不得不离开家乡之后,他的恨变得无处着落了。
“爹爹……爹爹……”冯路跪在车前痛哭,“爹爹……爹爹……你睁开眼睛啊……睁开眼睛啊……”
车内,冯营裹着一床旧被褥,躺在那里,悄无声息。
家中下人都遣散了,其他冯姓旁支,昨日也都分了财产走光了。
现在只剩下冯路和几个老仆,他们茫然无措的守在车旁,听着冯路的哭声渐渐放大,又渐渐沙哑。
“路儿,我们要先想办法安葬老爷啊。”一个老仆说。
冯路抬头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躺在那里的冯营,“……如何安葬?又安葬到哪里?爹爹说了,他不再是冯家人,也不能再姓冯。”他的嘶吼道:“我该把爹爹葬到何处?!”
姜姬看着姜谷怀里的小孩子,他长得大半都像冯家人,只有眉毛像姜谷,额头也有点像。
“哦哦,猪肚,猪肚看这里。”姜谷长胖了些,穿着郑丝的衣服也不显得突兀了,她抱着冯珠给姜姬,“你也抱抱。”
姜姬惊骇的躲开,姜义看到她脸色不对,上前接过孩子,“小公子真壮实!”他抱着冯珠说,“小公子,要不要跟小人去看神鸟?”说着就把冯珠给抱走了。
儿子被抱走了,就牵走了姜谷的魂。看她的视线一直跟着姜礼,姜姬复杂的说:“……姐姐跟过去吧,阿礼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
姜谷立刻站起来,一面说:“其实猪肚根本不亲我,我一抱他就要哭,特别是睡醒之后,我和奶娘都不行,一定要他爹爹哥哥抱。”说着,还是跟上去了。
比起之前的姜谷,现在的她连这种人情话都说得这么熟练了。
……真的变了。
姜姬自失的一笑,转头看向冯瑄,只是打量了几眼,就轻轻叹道:“先生这些日子吃苦头了。”
发生在承华宫的事,她知道了大半,虽然不过是街上的流言,但剩下的,无需去打听就能猜到了。
冯瑄道:“她在之前给我传信,我才引大王出去的。”
“……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没有吗?”冯瑄都说不清,“如果我当时多问两句呢?如果我再问两句,未必不能看出她有隐瞒的事。”如果他当时看出她有隐瞒,他一定会问出所有的事,然后……
然后现在冯乔没有死,冯家也不会分崩离析。
然后呢?
然后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他永远不会被大王信赖,永远给龚香打下手,甚至现在连蒋龙都会走在他前头。日后,等冯营死后,冯家还是会沦落到二流去。
至之死地而后生。
虽然现在冯家根本不入流了,但大王却会用他了。
冯瑄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公主可知,蒋后病重,只怕没多少日子了。”
“在她死前一定会让大王答应以蒋夫人为王后。”
“大王早年说过终身不再纳美。如今冯、蒋两家尽折羽,龚家也不会跟大王作对。日后这宫中,将是大王一手遮天。。”
他盯着姜姬,“日后若您有差遣,冯瑄愿竭尽所能,为公主效劳。”
是的。
看着冯瑄出去的背影,她知道,从今后,莲花台是姜元的了。
可能是她小看了姜元,也可能这就是他的运气。
她小看的也不止姜元一个。
她把那个女人的消息告诉冯乔,却没料到,对冯乔和蒋后来说,一个还没有生出来的孩子远远构不成什么威胁。她们的眼睛看不到那里,她们看到的是对方,或者说是站在两人身后的冯家与蒋家。
是她狭隘了。
这场乱斗,看似人人重伤,姜元渔翁得利。但里面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姜良走进来说,“公主,阿仁说……旦公子想回来了。”
她早猜到了。
姜武养他是不可能养得像承华宫一样精细的。
“他什么时候说想回来的?”她问。
姜良低头,但他不会说谎,小声说:“……第二天。”其实是出去的第一天晚上就说要回来了,因为姜将军给他吃的只是普通的饼和水,就着饼吃的只有酱和盐菜。睡觉时,因为要睡在地上,没有床,旦公子也生起气来,当时就说要回来,姜将军不理会,他也没办法。
姜姬惊讶道:“将军竟然能这样把他留上这么多天?”这都快十天了吧。
姜良的声音更小了:“……旦公子不认路,也不会骑马,走路磨脚。”磨出水泡又迷路后,姜仁就把他背回去了。
“既然他自己回不来,就不用理他。”她说。
姜良问:“那……旦公子要在外面住多久呢?”他们都认为旦公子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半年。”她说。
姜良倒抽一口冷气,愣了半天才匆匆出去传话了。半年,那旦公子一定要折腾死将军了。
“起来。”姜武说。
姜旦坐在地上,草梗扎着他的屁股,身上全是汗和土,头上、身上都痒痒的,可他一个字都不敢提。他昨天说痒痒,大哥就说要给他洗洗,当即就要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扔到河里,吓得他哇哇大叫,周围的人却都在笑!
可那是河啊!河啊!
宫里的水道都淹死过人,这么大的河,把他扔下去,他马上就会沉下去了!到时他不就死了吗?
所以他今天身上痒也不敢说了,只敢自己偷偷抓。
姜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给他也换了一身,这身衣服又粗又扎,磨得他身上哪哪都不舒服,好像爬满了小虫子,一拉开,身上都磨红了。
姜武跳上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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