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皱了皱眉道：“舌间有些痛，似有伤，许是烫到了。”
端木点了点头，正举勺，下瞬却似想起什么，神色滞，手中之勺似不经意般滑落。
梅疏影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女子掉落下来的白瓷小勺，眉间微拧：“你是手中有伤么？”
端木还未应声，已被他拉了手掌去看。
女子神色间顿生几分异样，急欲抽回手。
梅疏影看罢无恙，便放了手。“莫非你平日吃食，都是弟子相喂，不曾自己端碗举箸？”
言罢看了眼女子空茫的双目，梅疏影语声微敛。“倒是本公子思虑不周了。”
下刻径自接了女子手中小碗过去，轻舀勺喂向女子：“张口。”
端木惊得神色怔，转面便退。
梅疏影眉间微蹙，放下碗扶住了她的肩，语声不悦道：“不是饿了么。又躲什么？”
端木孑仙面上浮现从未有过的异色，目光微垂，浅声道：“端木自己来便可。”
“再落了勺又如何，本公子既肯喂，你又多事什么。”
言罢轻舀勺再度举来。
端木孑仙迟疑许久，终是依言食了。
不多时碗素粥食尽，才算作罢。
梅疏影倒了茶水递于她。
端木孑仙伸手接过，神色讷然，久久，想起事：“阁主的内力何时能复？”
梅疏影触到她指间凉意，撵了雪貂回女子膝上，闻言道：“再有十日。”
“届时亦需循序渐进，不宜用之过急，否则易伤心脉。”
“好。”
“缓三天为宜。”
“知道了。”
“端木孑仙……”梅疏影突然唤了她声。而后又复沉默。
“阁主？”
梅疏影手握茶盏，久久，道：“据闻在你之前的清云宗主，皆是生孑然，孤独终老……此为事实？”
端木闻言怔，颔：“是事实。”
“因何？”
端木孑仙默然瞬，缓缓道：“清云鉴传人听天授意，有安天下之责，传承清云鉴者，心境需空，心绪需宁，心意需净。”
“……所以？”
“避世离尘，也便孑然。”顿了顿，椅中女子语声十分宁和而温然，隐隐空灵：“清念无杂，心幸安宁。”
梅疏影周身滞，忽然觉得心口隐隐刺痛，难以为继。
清念无杂……是么？
面上转瞬间有些苍白。
声音忽哑：“其实本公子心下已知。”
端木目色轻怔，抬眸望他。
“……直都知。”
梅疏影不知为何忽然笑了声，而后飞快转，避开了女子空茫的视线。
“今日已晚，端木宗主应回了。”
毫无预兆地起身道。行为真可谓反复无常，他霍而语声冷硬、微瑟，字顿：“宗主相救之恩，本公子记下了，日后定当偿还。”
屋内的元火熔岩灯轻轻闪烁了下，端木孑仙虚无的视线中空无物。
平视前方，静默良久。
似是觉出了梅疏影语中寒意。
白衣的人缓缓起身而立，轻揖道：“阁主既已无恙，端木便告辞了。”
梅疏影直立屋中，动未动，冷视前方。
唇间紧抿。
似在强忍什么。
端木孑仙面向门外，自他身侧轻轻走过，似是缓过了半晌，气力已复，步履平稳，落步无声。
白如净雪的长裙在地上轻曳而过，从他身旁走过。
梅疏影五指紧握，指尖似是嵌进了掌中。却不自知。
心幸安宁么……
也是……
只是……
极低的声低喃。“……真希望，从未见过你。”
端木愣，脚步微滞。
语声有几分迟疑：“阁主？”
“璎璃，送客！”
门外的两人被梅疏影语中突然而来的怒寒之意惊住，闻声已震，推门急应：“是，公子。”
端木孑仙也便回转过头，续往门外而去。
不觉便叹了声。
梅疏影唇间抿得更紧。
她道：
清念无杂，心幸安宁。
绣有点点红梅的长裙逶迤在地，出了簌簌的轻响，如风、如絮、如尘。
淡冷轻寒。
无念无意。
屋门轻轻阖却，步声渐远。
梅疏影眼前蓦然模糊。
“好个清念无杂，心幸安宁……又何必，明知故问？”
月映小楼，风吹影动。白衣寒，朱梅傲。
尘湮散却，眸光碎。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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