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一个人提着灯笼,到了府邸深处的小院前,轻轻打开柴扉,缓缓步入。这里是他前世里与爹娘生活的地方,也是她经常来作客的地方。
他站在厅堂里,就瞧着她每次来的时候,坐着等吃的地方。不知不觉他的眸光柔和下来,心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痛。他呆呆地瞧着那一方蒲团,瞧了许久,他自嘲地笑了笑,将灯笼放在一旁的桌上,这才坐下来,认认真真地思索这长安城的布局,如何才能避免夜长梦多。
他要这长安城清清明明,没有任何人去针对阿芝。他要阿芝哭也好,笑也好,想如何就如何。
“阿芝,我会替你清扫这长安城。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统统扫除。”张嘉抿着唇,瞧着月光洒下的清辉,默默地说。
而在迷途山中,秦叔宝缓缓醒来,忍着浑身疼痛,大发雷霆。江府护卫等秦叔宝发完火后,才缓缓地说:“我们奉命保护将军与将军夫人,还请将军不要节外生枝,在这里静待我家主人归来。”
“你家主人?”秦叔宝不由得扫了这女子一眼。
女子一袭黑衣,身背弓箭,皮靴皮裤,很是干练。
“九姑娘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的职责就是守护九姑娘,听九姑娘的指挥。”女子回答。
“据我所知,九姑娘从小寄在洛水田庄,如何有你们这样身手敏捷的护卫?”秦叔宝厉声问。
女子神态平静,缓缓地说:“蜀王训练我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守护九姑娘。”
秦叔宝听到这个答案,也不说话了。蜀王自小梦中遇仙一事,在秦王府本就不是秘密,再加上他为了求娶杨氏阿芝所做的事,如今这朝中之人很少不知蜀王梦中遇仙一事了。
人家梦中遇仙,仙子为了救他的父亲触犯天规,被贬下凡尘。他苦苦寻找,训练许多人来用心守护,也不是稀奇事。
“将军,山中凉寒,你的身子不适合奔波。”旁边一位绿衣女子柔声说。
“是呢。这位是王神医的弟子,先前就为你诊脉了。”秦夫人连忙说。
秦叔宝不语,只问他的手下对于迷途山的地形可有了解。手下皆沉默,过了许久,才有个黑脸少年上前来说:“回禀将军,我们是遵照你的吩咐,跟着九姑娘的护卫入的山。这山中情况,甚为诡异,因此”
“罢了。九姑娘能作这般安排,想必早有打算。我们静待几日吧。”秦叔宝叹息一声,浑身疼得要命。
绿衣姑娘名叫紫荆,连忙为秦叔宝施针。好一阵子,秦叔宝才缓缓睡去。
秦夫人见状,松了一口气,瞧着山洞外皎洁的月光,很是担忧那个倔强的女孩。
“紫荆,你说,你家姑娘有把握么?”秦夫人问。
一脸疲态的紫荆笑了笑,说:“夫人,你放心。我家姑娘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秦夫人心里有了些底气,但她看着远方那些巍峨起伏的高山还是非常担忧。那些高山在月光下,像是巨大的野兽,让人觉得惊恐万分。
而在迷途山的深处,江承紫在白凤鸟带路的一处山洞里歇息。
从与秦叔宝一行分别开始,她带着的人就跟着她一路急行军。她体力充沛,并不觉得累。若是她一个人,就是日夜兼程也无所谓。但跟随她的人,以及带路的白凤鸟、云歌、老鹰都疲累不堪。何况,她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带回去梁师都的项上人头,更要带回迷途山这一条路的线路图。
因此,行到黄昏时分,江承紫就让云歌与白凤鸟交涉,询问这附近可有山洞之类的可供人休息之所。白凤鸟是这山中禽类之王,片刻之后,就说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李南赶忙派人先去探了探,是个岩洞。他们打了火把确认了洞内没有毒虫猛兽后,就用木炭除湿,驱逐了各种蛇虫鼠蚁。
锦云带的人负责生火做饭。江承紫则是坐在小溪边,折了芦苇,就着蚱蜢钓鱼。
“姑娘,所过路线,皆已大致标明。”李南安顿好一切后,上来汇报。这一次,李恪派他跟随九姑娘深入迷途山,也是因为地绝里的人是探路绘制地图的好手。
“嗯。这事,辛苦你们了。”江承紫说。
“只要能确保公子平安,不辛苦。”李南还是习惯称呼蜀王为公子。他永远记得小小的孩童将他从绝望里救出来时,他那安宁的眸子。
那时,他很平静地问:“你愿意跟随我么?”
李南本是将死之人,是他救了他。那一刻,蜀王就是他的天下。他很笃定地点头,说:“我愿意。”
从此之后,他不怕辛苦,学习各种本领,时刻想着守护那个小小的孩童,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江承紫转过头对他笑了笑,说:“蜀王得你们这般忠心,天大的福分。”
“姑娘过奖。”李南低了头。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怦怦的,黄昏落日从山头斜照下来,山中雾气涌动,甚为玄妙。
绿衣少女眸光清明,眉如弯月,那笑容让人迷醉。李南曾想过什么样的人才可以配得上自家光风霁月的公子,但当他见到了九姑娘之后,就知晓这普天之下,真有天造地设的一对。那风华气度,竟都如此相像。只不过,这九姑娘不笑的时候,安宁得如同一潭秋水,这一笑足以倾城。
对,就是那首诗里说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李南思绪起伏,再不敢抬头瞧她。
江承紫看他很是拘束,全然没有先前的坦然,觉得甚为无趣,就催促他去歇息,然后转身继续钓鱼。
李南应了声,站了片刻,看着绿衣少女从容拉竿,将钓上来的一条鱼放在一片荷叶上,柔声招呼:“白凤,来,尝一尝。”
那白凤鸟像是听懂了似的,走过来很是优雅地吃掉了那条巴掌大的小鱼,然后扇了扇翅膀,将脑袋在少女身上蹭了蹭。少女笑起来,摸了摸白凤的脑袋,说:“你可比云歌懂礼貌多了。”
“我哪里不懂事了?我可是劳苦功高。阿芝,你偏心。”云歌愤愤不平,从一旁的青草上跳过来,落在少女的肩头。
“别闹,吓走了鱼,你一会儿吃什么烤鱼。”少女温柔地说。
李南只觉得那声音细细柔柔的,像是春天里日光灿烂时的泉水,涓涓而流。他觉得一颗心抑制不住地乱跳,赶忙转身回到洞口。
正在检查装备的锦云看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那只鹦哥居然说话了。”李南随口拿了云歌来挡着。
锦云扫了他一眼,道:“有什么稀奇的。你又不是才知道它会说话。”
“我,我以前见过它。不知它会说话。”李南说。
锦云也是个闷葫芦,只哦了一声,继续检查物品去了。
江承紫虽是在钓鱼,其实心不在焉。她记挂着李恪,更记挂着在京城里搏斗的父亲。她恨不得自己会什么瞬息移动的法术,亲自去瞧瞧这两个对她很是重要的男人。
“父亲,阿念,你们都要好好的。”她心里默念,手中的钓竿被握破了。,。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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