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河北之地比之江左之地,肥沃程度,阿奴又以为如何?”
“远不及江左。”
“以桓叔齐之才,犹不得为一方之牧,以江左之地饶,耕田之亩数,犹输于河北,由此可见,赵国实不输南楚,我陛下虽为异族,然好经书,喜文章,与我等族人无异,陛下爱五郎之才久矣,若得五郎,必能视如珍宝,委以重任。”
卢衡瞧着郑纬沉默未言,又劝道:“五郎南去建康,不论为家族或是个人前程,都是希望能扬名立万,一展宏图,比之于南楚谢尚书,以陛下之信任,五郎留于赵国,前程功名,唾手可得。”
说完,又问了一句:“阿奴以为呢?”
“然。”郑纬没有否认。
于是,卢衡又道:“阿奴可曾想过,郑家此去建康,以萧氏之疑心,三万部曲,必不能进入建康,况且,建康、京口乃至会稽,经过百余年迁徙发展,人口已经溢满,郑氏又将安于何处?如何置山林田园?”
一听这话,郑纬心头突然一顿,这个问题,他和阿兄之前就想过,郑家原驻于京口,谢尚书邀其去会稽,伯父和阿兄认为,建康富饶之多为本地大族占领,京口会稽,富庶土地多为南迁大族所占据,如今郑家的过去,只能另选地方,这事上,唯有拜托于四叔公和七郎君,然而,他在襄城时,此事还未确定下来,他一直操心不已。
然而,此刻,郑纬却不愿多说,只淡淡道:“量之兄多虑了,郑氏四房,迁至京口已有四十余年。”
方才郑纬神情中,那一刹那的变化,卢衡却留意到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他刚才那句话,大约说到了点子,为了不引起反感,遂不再多言,只起身道:又道:“五郎早些歇息,我明儿安排五郎见见郑十八郎君。”
郑纬惊讶地看了眼卢衡,这回却是起了身,道了声谢,“有劳量之兄照顾。”
卢衡哈哈一笑,“有阿奴这句话,量之纵赴汤蹈火,亦不也辞矣。”
郑纬亲送卢衡至营帐外,卢衡忽然转头,对着郑纬说:“阿奴,你可以细细想想,咱们不急,陛下已候五郎五年之久,如今不急在这一时,待以时日,若是南去的郑氏,不能去京口或是会稽,阿奴再做决定亦不迟。”
“好,量之兄也早些休息。”郑纬拱了拱手,目前卢衡离开,才转身回营帐内,重新跪坐下,脸上淡然的神情,已经褪去,变得严肃起来。
待坐半晌,才伸手敲了敲身前的几面,两位跟随而来幕僚,才从帷幔后面出来。
两位幕僚,一个三十出头,姓房,面白无须,很是俊美年轻,另一位却是五十岁上下,姓郝,是郝意的伯父,长着一张国字脸,身材白白胖胖的,走起路来,呈外八字,两人上前来,对着郑纬行了礼。
郑纬吩咐他们坐下,只听郝主薄先开了口,“小郎不要让卢尚书的话,给迷惑了,石赵二十年间,杀人不计其数,对于荥阳,又从未放弃过。”因天气炎热,方才藏身于帘幕后面,身上的衣裳已是半湿,额头上大颗的汗珠直冒,用宽大的衣袖,不停地擦拭。
郑纬嗯了一声,目光望向那位房主薄,房主薄却并未立即说话,目光中犹带着几分迟疑,好一会儿,才斟酌道:“五郎可等建康那边的消息,正如卢尚书最后说的那位句,阿奴等四郎那边安置下来,再做决定不迟。”
郑纬亦点点头,吩咐两人主薄回去,没有再发表言论。
不可否认,对于石赵,他依旧心存有隔阂,就像郝主薄所言,石赵二十年间,杀人不计其数,曾一度使河北之为空室,现如今这位陛下,于卢尚书口中的爱好文才之人,却也正是这位陛下,定都襄国前,曾用土墙活活掩埋了前朝驻守在襄国的宗室及王府幕僚文士不计其数。
对于南楚,毋宁说是应谢尚书之邀,更不如说是对于正统的承认。
使这一杆称,一直以来,在郑纬的心中,很是明了,也早已偏移,非一言一词,一朝一夕便能有所改变的。
只是于今,对他来说,该如何在自己平安离开前,使得十八从叔一行人,也能得以平安离开,现今,只能先答应,但最迟也要在四郎安顿下来前,如其不然,一旦赵国陛下的耐心耗,等待的却是性命不保。
而同时,已抵达荆州的郑纭一行人,一直在等着建康的书信,故而,一直不曾起程。
近三万部曲护卫,驻扎在距荆州有三十里的城外,郑纭带着族人及郭冯两家的人,先入荆州城中住了下来,这期间,首先要去的便是拜访袁将军。
既是在城中住了下来,又正逢荆州太平之时,城中宴会,时常会接到邀请,郑纭一向是带着族中子弟赴约,只有一次带着九娘十娘阿罗姊妹三人,却不想却引起一场混乱。RS( )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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