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彦卿本身倒不在乎这些嫁妆在何处,又给了谁,毕竟是别人家的东西,不管分配给谁都是陈太尉的自由,不过现在给他未来的夫人傍身也算是锦上添花。
就是不知道,陈太尉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话是警告?是劝解还是其他?
“不用了,爹,母亲的嫁妆交给妹妹傍身,我要什么自己会去争取,”陈宇柒表示道,外嫁女子本就艰辛,手里握着丰厚的嫁妆能活的顺意些,身为男子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就行了。
陈宇柒有这样说的底气,他年纪轻轻已经手握禁卫军和京城府军,前途可以说不可限量,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在乎那些死物。所以他当着未来岳父岳母和大舅哥的面拒绝,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说很刚了。
孙家父母想说什么,但是被孙康一个眼神制止了,现在妹妹未进门,这还是陈府的私事,他们没有立场管,就是妹妹已经进门,这事儿也不能管,都不是小门小户,何必要扒拉着全部,陈宇柒前途光明,何必在这些事情上伤害感情,更何况陈宇柒身为嫡长子,家中谁吃亏都不会是他。
更何况,兄长为妹妹着想不是理所当然那,心都是一样的,他最近一段时间也在积极给自家妹子添妆。
“你们都已经长大了,这事我不问,你们兄妹自个儿商量,”陈太尉表示。
陈宇柒点头。
膳后,沐世规和孙家老爷随着陈太尉去书房说话,薛氏和孙家夫人以及家里的各位姑娘随着陈老夫人去后院饮茶,陈宇柒沐彦卿和孙康他们这些年轻小伙则是去西面的亭子切磋学问。
沐彦卿耽搁了一会儿就被单独落在了后头,好在陈府的路他都熟悉,顺着游廊转过前面的转角就能看见了亭子。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银子现在都用得渣都不剩了我去哪给补上。”
还没转弯,沐彦卿就听到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和青佲对视一眼,主仆两个默契地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要不去宫里找太后娘娘说说?”
“太后娘娘对大兄长可恨之入骨,忘记梁王了?知道我们拿银子补给大兄长的,恐怕撕了我们的心都有。”
“那怎么办?当初这银子大部分可都用在了太后娘娘和梁王身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能抠出银子来。”
“还不能说说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名声毁了不说,礼部和谏官不会轻判。”
正在这时候沐彦卿身后传来脚步声,沐彦卿回头就看到了正抬步走过来的孙康,再听身后已经没有了动静,应该是听到脚步后做贼心虚跑开了。
“彦卿怎么在这待着?别个可都到亭子里了,”孙康笑着询问,接着就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给沐彦清传输经验,“虽说春闱在即,不过该放松的时候还是应该轻松轻松的。”
“正要过去呢,刚走到这边,”沐彦卿淡淡表示,因为之前没有接触过,孙康这个人他实在是不了解,对孙康所有的认知来源只是别人的只言片语。
在沐彦卿看来未知是最可怕的的,纵然从一开始孙康就表现的温和无害,但他很难放下心房下意识就是防备,甚至,他有些觉得孙康刚刚是故意的。
“嗯,一起过去,”孙康说着走在了前头。
沐彦卿默默跟上。
很快他们就到了亭子,现在是冬日,亭子整个被围了起来,里面还点着炭盆,刚一踏进就感到一股热气,舒服的很。
只是亭子里的气氛却并不怎么热络,除了沐彦卿其他几个看着和陈宇柒差不多大的年纪,看他们眉头紧锁就知道他们有心事,想到自己刚刚在拐角处听到的那些话,沐彦卿能勉强拼凑出来个故事——
大概就是前边儿陈夫人的嫁妆在十多年前就被陈府一些人偷着挪用了,为了供奉太后和助梁王成事,这件事情陈太尉之前知不知道沐彦卿不清楚,但是现在陈太尉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把这些银凑齐还回去,这笔嫁妆他要给长子长女平分。
刚刚那两人的意思,当年动这笔嫁妆的人不少,现在让他们还回去,他们确实力不从心,有困难是一定的,已经吃进肚里的银子让他们吐出来自然艰难,不过沐彦卿并不担心他们一个个的在这件事上偷奸耍滑。
陈太尉既然已经当众开口,表明了他的态度之坚决,所以动这些嫁妆的人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把这批银子凑齐还回去,毕竟当年这批银子的用途可不光彩,梁王那就是盛德帝的眼中钉,除之而后快的那种,按照盛德帝对梁王的憎恶程度,陈家这些人除了早已投诚的陈太尉,其他沾事儿的都跑不了。
更不用说他们当年能逃过一劫也都是因为沾了陈太尉的光,现在陈太尉在朝堂上的地位更加斐然,他们如果脑子不坏就知道他们不能失去这样一个靠山,陈府在他们早晚能起来,要是这银子的用途被查出来,他们的脑袋肯定保不住。
想到这里,沐彦卿不得不心存佩服,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仅仅是几句话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服气都不行。
沐彦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回过神来就看到孙康揶揄的眼神,“彦卿发呆想什么呢,将要娶妻高兴过头了?”
沐彦卿看了孙康一眼,不答反笑着问:“孙家兄长似乎很关心我?”
“那是自然,说起来我们还是师兄弟呢,”最后几个字孙康声音压的很低。
沐彦卿皱眉坐直了身子,他从来没有从先生口中提过这个事情,就说明先生他有所避讳,但沈菁沈先生好似不是这么想的,王麟之也好,孙康也好,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都很轻松,甚至他小时候王麟之还会去孟府拜访,所以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
接下来,沐彦卿也没有太开口说话,一直到离开陈府。
“一眨眼的功夫,卿宝就长大了,再过上几个月都能成家了,想想还挺不真实,”回程的马车上,薛氏叹了一口气,她心里现在是说不出的滋味儿,一方面有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欣慰,另一方面也有孩子还没长大就已经离开身边的酸涩。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咱们就这一个儿子,他跑的再远能跑哪儿去?”沐世规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肩膀,宽慰道。
薛氏跟着笑了笑。
————
席瑜单独坐在书房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身前的书案,书案上摆着几封信,都是近十日从京城送来的。
“主子,”青澜推门而进。
“分发的怎么样了?”
“几位军长看着平分了,被罚的那位一件也无,”青澜应声。
沐公子送来的这批物资不仅有成衣还有棉花,棉花直接让城里的绣娘日夜赶工塞进棉衣中,成衣今日就能分发下去,天越来越冷了,早一日得了棉衣就少受一天罪,所以物资来了,他们也不忍心耽搁。
席瑜点了点头,“彦卿既然不想让他人知道这是他送来的,就把这事儿按在我身上。”
彦卿喜欢低调,他可不,他现在要的就是名声,越盛越好。
“属下安排,”青澜没问为什么直接应了下来。
席瑜点头,手指敲了敲书案上的信封,“这事儿有眉目了吗?”
这几日他都没有接到京城送来的信,本来以为是路上耽搁了,毕竟从京城到邺城路途遥远中间出点意外也不稀奇,但总不能十几日来都没有一封信送到,心中怀疑,自然彻查。
席瑜手上拿的这些信是在府上一个小厮那里搜出来的,五六封信都在,如果他警觉的再晚些,这些信应该被送出去了。
“不肯说,魏二哥魏三哥亲自在审呢,”青澜回道。
“嘴倒是硬,”席瑜冷哼,魏氏兄弟的手段他见识过的。
“这人虽是咱们进府之后新买来的,但属下怀疑他应该是冒名顶替,真实身份并不好调查。”
这道理席瑜自然知道,断了这条线就真的断了,“他既然如此大胆,揣着信就往外跑,就说明跟他接头的应该就在城内,查!”
邺城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这座城处在陈朝边界,城池是因为有军队在此驻扎,随着成家立业儿女成群慢慢形成的。后来又吸引了商人和其他各行各业的人过来定居,除邺城之外方圆几十里再没有其他城池。
到了冬季更是如此,邺城百姓尚且闭门不出在家猫冬,出了邺城几十里地没有人烟,如果再来上一场雪,人冻死在雪地里都不是没可能。
现下里,邺城已经封城,从明日起边防军,会出兵在城门口处把守,他就不信找不出来幕后之人。
“是。”青澜接令之后离开。
席瑜揉揉眉心,京城局势比他想得严峻的多,在不知不觉间权势已经重新洗牌,而他现在手中最大的王牌就是彦卿所说的西蒙边防军。
再睁眼,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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