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见师父蹙眉不语,忍不住道:“师父,这明显是早有预谋,她们还不知道我们在山上所见,那些蛊虫——”
“噤声!”秦凤池厉声道。
秦松不甘地闭上嘴。他觉得事情到此地步已经非常明显。
如果他们晚来几天,按照孙大夫的说法,那些蛊虫也会自行离开,或者死掉,那么他们只会看到空荡荡的寺庙,还有死状诡异的老娘娘和仆妇。但是他们正好来了,撞上了蛊虫。这岂不是天意叫他们得知真相?
秦凤池揉揉眉心:“你觉得,我们把鸣镝和蛊虫的事情上报,皇爷就会直接派赵义清来查案子,然后我们就能脱身了,是吗?”
“我们说的不都是事实?”秦松急道。
“你实在天真,”秦凤池眼神冷淡地看向别处,“因为东林寺遭遇蛊虫,你就直接认定此事和太后有关,你可知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封密函送上去,朝廷内外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秦松不能理解:“老娘娘是皇爷的亲娘,皇爷肯定希望知道谁是主谋,咱们不过是把这些线索递上去,最后如何,不都要听皇爷的?”
秦凤池险些被气笑。
好啊,这会儿倒是能看出来,这小子确实是官家钦点。
他伤口还疼着,无力地指点徒弟:“蛊虫这个事,你再想想,其实有几种可能。”
“一种,就是太后不甘皇爷惦记着老娘娘,想趁机神鬼不知地解决老娘娘,只是不凑巧被咱们发现了;又或者,此事是外戚家所为,目的差不多,也是想替太后铲除后患,但太后并不知情;最后一种,此事根本与太后或白家无关,对方就是想要引起皇爷和太后互相猜忌,好从中谋利。”
秦松听傻了,结巴道:“会有……第三种情形吗?”
“为何不会?”秦凤池嗤笑,“你别忘了,圣人可还没有儿子傍身,若她最终生不出来,将来无论哪位皇子上位,圣人都将是第二个太后娘娘。此事若成,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秦松打了个冷战。
他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赤条条的明争暗斗,换种说法,人性之丑恶。他还以为太后娘娘派人暗杀老娘娘已经叫做阴谋诡计,殊不知别人还有计中计、环中环。
“……师父,那,咱们是不是不应该送密函?”秦松头都不敢抬,“那个择月楼,原先不是皇爷手里的人吗?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密函,当时就想要送出去呢。”
那个裳云商当时就说要他立刻出发,他坚持说第二天再走,还引得裳云商的怀疑。好在择月楼这几个人都不懂武功,不过他为了保险,也绕了半天才回来。
“是吗?”秦凤池眯眼,有点不快,“交到我手里的人,胳膊肘还敢往外拐?”
秦松偷看他师父,心道:那不是胳膊肘往皇爷拐吗。再说,重点也不是这个啊!
“她们送她们的,你只管送你的,赶在她们前头就行了。”秦凤池挥挥手。
于是秦松就再次被打发走了。
屋里恢复了宁静,秦凤池靠在榻上看着手里的书,思绪却不知飞到何处。
他听秦松说完几个暗哨的情形,唯独对择月楼有些疑虑。不过也可能是他自己多疑,择月楼原先毕竟为皇爷办事,行事不愿屈从他人,不奇怪。
再说秦松。
秦松虽然有年纪小、胆子小、喜欢哭等诸多缺点,不过相对的也有细心谨慎办事牢靠的优点。他一晚上出去回来出去再回来,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路。
这次再出门,已经子时过半,他从宅子东南角顺着墙窜出去,躲在外头的灌木丛等了一炷香,然后才蹭地进了林子,绕了大半座城,从西城门出去。
“方才前后半个时辰,可还有人出去?”秦松在马上问道。
“大人说笑,”城门兵抱拳,“子时已是宵禁,除非似大人身有要事,否则凭他是谁,标下等也不敢放人出入。”
秦松无言,驾马便直奔而去。问了也白问,哨子要想出城门,只怕不会像他这样走大门。
西城门外便是官道,官道依山傍水,往前再行二十里,便有百姓经营的驿站,商旅行人都能打尖落脚。二十里路,骑马不过两刻钟左右,秦松便打算到驿站就采买些干粮,过后就要日夜兼程地赶路。秦松驾马奔跑,微风轻拂,头顶月朗星稀,正是难得的好夜景。他却无心欣赏马上风光,心里不知道怎地,越来越慌。
他捏紧缰绳,总是控制不住地看向右边那片阴森森的密林,心里直打抖。于是他暗自给自己打气,不至于!身为鹰羽卫、他师父的徒弟,怎能一次中招,就十年怕井绳?
这儿不可能出现第二个许昌顺!
他的马一定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褚楼和宁飞一样,都是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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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我的马一定没事!
秦凤池:你的重点只是马?
褚楼:因为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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