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漠北已经下起了大雪, 从远处的朗燕山朝下望去,可以看见一条长长的河流蜿蜒盘过整个青黄不接的大草原。
才过了一整夜,粉末状的新雪随着烈风呼啸而来, 将草丛和灌木全部覆盖, 再往前翻过朗燕山,一望无际的沙丘令人更加生厌和绝望。
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气。
这时候, 有一列军队正沿着赤勒河缓慢地移动着, 顶风冒雪,步履维艰。看他们统一的黑色铠甲和红色的厚重披风,应当是长历国的士兵。
此时正值永庆元年, 新帝登基,来的正是这一代的忠勇慧侯褚志海,他正带兵前往位于朗燕山以西的漠北军营进行换防。
“将军,”亲卫顶着风, 骑马过来,大声喊道, “时辰不早了,可要就地驻扎?”
凛冽的寒风将他的声音吹得飘忽不定, 褚志海还是听到了。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明甲, 头盔护耳上翻, 盔帽上的红缨被冻得结结实实。他冲亲卫比划了扎营的手势, 呼吸带起白烟, 连睫毛都凝结了冰珠。
若是寒风稍停,睫毛上的冰很快会被体温融化, 可一旦不及时擦干,睫毛很快又会冻结。
亲卫看他手势,立刻策马奔到队伍前列, 大声喊道:“原地扎营——原地扎营——!!”
冗长的队伍好像突然便活了过来,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大家似乎都从麻木的行军中猛然惊醒,开始结成一个个小队,各自下马卸装备,河边顿时热闹起来。
褚志海还不到三十岁,在如今的将领中算得上相当年轻。他并没有立即下马,而是低下头看向自己身前,用红色披风牢牢裹住的一小团隆起。
“楼儿?”他尽量轻柔地唤着,用冻得红肿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掀开披风的一角。
只见披风里,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小娃娃,正蜷缩成一团,弹软的小脸蛋紧贴他腰腹睡得喷香。一股带着药香和奶香的热气从披风里扑面而出,温逸的不似在这漫天戈壁和白雪。
褚志海一看儿子还睡着,忙又重新把披风压严实。他四下望望,心里头又开始忧心。这附近一点挡头都没有,要是继续下雪,晚上只怕还睡不安稳。
“将军,火塘升起来了,”亲卫严二大步过来对他说,“您赶紧把小将军抱过去取暖!”
“好,这小子睡得怪沉的。”褚志海不再耽搁,单手托着儿子,尽量动作和缓地跳下马。他随手将黑核桃的缰绳交给严二,紧紧抱着儿子往河边的火塘走去。
此时,队伍里每一百户便升一个火塘,大家安置帐篷,整理草料,挖防火沟,都忙忙碌碌。
火头兵在火塘边架起大铜锅,将盐渍风干的羊腿用砍刀砍成一块一块,合着路上采集的野菜和姜根一起丢进汤锅里,锅里的水很快翻滚着变成了奶白色。
士兵们忙完了手里的活,都陆续闻到了香味。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到火塘边坐下,层层叠叠的,把热气都聚拢到了中间。
他们看见褚志海来也不起身,都嘻嘻哈哈地和上司打招呼。
“小将军还没醒呐?”一个百夫长搓搓手,给褚志海让位,“您到标下这儿来坐,背风!”
“不必,”褚志海单手摁住他的肩膀,温和道,“我就跟大家挤一挤,更暖和些。”他盘腿在百夫长身边坐下,小心托着藏在披风里的娃娃,像抱小婴儿似的打横抱在腿上。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探头看过去。
褚志海嘴角含笑,右手稍微掀开点披风,然后轻轻把羊汤的香气往自己这边扇了扇。有些士兵见状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了。
他们都觉得将军实在够促狭,天天拿这招对付小楼儿。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披风里那一小团就开始动来动去地挣扎。褚志海两手托住他,好整以暇低头看着儿子瞎扑腾。
年方六岁的褚小楼费了老劲,终于从披风里钻出了脑袋,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
他正处于最可爱的幼崽期,头大身子小。只见他扎了个小小的迷你发髻,皮肤奶白,小眉毛生得浓密,看起来特别神气,大眼睛长睫毛,又跟小姑娘一样秀气。
唯独就是嘴巴失了些血色,有点气血不足的样子。
“老爹,好香啊……”褚楼只露出一张小脸蛋,迷迷糊糊喊。
众将士见状哄堂大笑,一群大老爷们儿声音洪亮,硬是把小孩儿给吓醒了。
“有羊汤,喝不喝?”褚志海低下头,用长着胡茬的下巴蹭他的小肥脸。他声音格外轻声细语,再一对比他们将军平日杀伐果断疾言厉色,大家都下意识地摸摸护甲,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哎呀羊汤!
褚楼突然神清气爽,伸爪子嫌弃地推开他爹的大脸,从披风里探出小脑袋,渴望地看向那口铜锅。他深深地陶醉地吸了口气,满鼻子都是羊肉特有的鲜膻味儿,简直馋死他了!
“小将军,咱这汤煮的可怎么样?”火头兵笑嘻嘻地逗他。
褚楼在他爹腿上艰难地盘腿,因为小腿肉嘟嘟,这姿势有些为难他胖虎。他抓住披风围住自己,只露出一张小脸,咂咂嘴点头:“大头哥,这汤比前几天的蒜头汤好多了,还是得有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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