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几间铺子面积是大, 但位置偏的紧,主街上的只有一间小铺面, 还做的是利薄的针线营生!你这账簿上的可都是在主街和官宦人家住处附近的大铺面!还有这些田产,原本是离京很远的荒地,怎么这会儿全变成京郊的良田啦?”
在江宁府的时候她为了从龚氏那抠嫁妆可没少做研究,那主街上的铺面是其他陋巷价格的好多倍,良田和薄田的价儿也差得大着呢!
江晚儿抱着账簿,担忧地小声问:“连戚,你——”
“臣是将那几顷比较远的田产和偏僻的铺子卖了换成的这些, 若是太后不喜, 臣也可想办法将它们换回去。”
江晚儿歪头,她觉着,神仙哥哥一定当她是个小傻子!
平行换算, 就算把那些薄田和铺子全卖了, 也不一定能换来如今的两间大铺面好嘛!不过只要他没贪赃枉法,其他的嘛,问题不大!
她眯眯眼:“喜的!喜的!哀家甚喜!”
连戚:“……”
夜里就寝的时候, 江晚儿把那匣子金元宝放到自己床头,时不时打开看一眼,又抱抱匣子,笑得像只土拨鼠。
寝殿外,连戚捏了下眉心:若早知她会不好好就寝,就不一次性拿给她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 站在他房门外的李合立即从地上起来,恭敬地跟他行礼。连戚停住脚步问:“有动作了?”
李合道:“是!那宫女今夜见了庆祥宫的碧云,不过小的离得远,没听清她们说什么。”
“继续盯着, 切勿让人察觉。”连戚周身冷寒:“太妃们大比当日她在茶中所下的东西可也查清楚了?”
李合从手里拿出一个小包递上:“小的前些日子让人偷偷潜进她的房间找出了这个。”连戚接过之后正要往鼻间送,李合提醒道:“小的找外面的人问过,这是一种能让犬狼那等畜生发狂的药粉,想必那日是知道芮家那位带了一只过来才出此下策。”
连戚轻扯了下自己的衣袖,拇指在袖口的布料上摩擦,轻笑:“嗯,确实下作!”
李合看见他那笑,小腿肚子开始打颤,站都快站不稳了。
上次看连公公这么笑过之后发生啥了?
好像是那位辱骂他的先帝宠妃在侍寝的时候突然毁了容貌,险些将先帝吓出了个好歹,然后直接被打入了冷宫?
……
小齐暄转眼已经快满周岁,礼官在早朝的时候提出给他举办周岁宴事情。
按理,一年之期未过,朝野上下是不得举办婚嫁宴请的,朝臣们几番斟酌,最终拟了一份不违制的流程。
江晚儿抱着已经会喊母后的小齐暄,笑着弯了眼睛,摇着他藕节似的小胳膊正准备复述给他听,下面的许阁老就站了出来。
“皇帝品性关乎国祚,一言一行皆应是我大齐典范。经议,臣等以为皇上岁宴过后,便应开始启蒙一事……”
饶是他老人家文采斐然,江晚儿迷迷糊糊听了个大概,却还是抽丝剥茧地理明了他的意思。
嗯,小齐暄要惨了!一岁启蒙?也就是这群揠苗助长的老狐狸们能干得出来!
回到永慈宫,江晚儿抱着小齐暄没撒手,有些愤愤地问连戚:“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才一岁!”
连戚将半夏手里的凉茶接过,放在了齐暄够不着的地方,道:“在其位,谋其政,这是皇上的责任,大臣们也是为了大齐着想。”
江晚儿生气了,神仙哥哥今日不占她这边了!她委屈地嘟着嘴嚷嚷:“可就算是世家大族极力培养子弟,最早也是三岁开始启蒙,皇上他才刚断奶而已!”
连戚看她气鼓鼓的,额头上都是抱齐暄沁热出的细汗,重新端过凉茶喂到她嘴边:“其实您也不必过分担忧,既是阁老们商议的结果,定然会在皇上能接受的范围内,不会影响皇上长身体的。”
江晚儿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凉茶,看见那线条优雅,青筋微凸的漂亮手骨,心中的不忿总算是消减了些,心里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小齐暄受虐之余,能过得开心点儿。
她忧心忡忡的单纯小模样还带着些许稚嫩,一如多年前,纯善而美好。连戚无声轻笑,眼底有细碎的星光闪烁。
用了午膳,江晚儿带着刚睡醒的小齐暄去拜访杨太妃。嘉熙也是刚午睡醒来不久,正安静的练习花艺,看到小齐暄,眼睛骤然一亮。
江晚儿吩咐范氏把小齐暄放到小木床上,由着重新将手洗干净的嘉熙陪他。
“今日胡太妃没来么?”
杨太妃坐在旁边给嘉熙和齐暄打着团扇:“胡姐姐近几日染了风寒,她怕把病气过给孩子,这几日便没过来,臣妾早上刚去看过她,不大见好。”
染了风寒?
近些时日宫里受凉染风寒的人很多,只是她没想到胡太妃竟然也病了。寻思着等会儿把小齐暄送回去之后过去探望一番才好。
嘉熙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逗齐暄,被他的小肉手一把握住就要往嘴里送,嘉熙被吓到了,她想把胳膊收回去,又不敢太用力,只能无助地看着江晚儿。
江晚儿噗嗤笑了声,熟练地在小齐暄腰窝窝挠了两下,他立即放开了嘉熙,追着江晚儿的手到处爬。
江晚儿顺口问道:“嘉熙最近学业如何了?”
虽然还是很胆怯,但是嘉熙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怕江晚儿了,细细的声音回答:“回太后娘娘,夫子们都很好的。”
杨太妃也欣慰地看着她:“这孩子刚去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敢说,好在有那几位被送进来的小姐们照顾,才把她带的也开朗了许多,这还要多谢太后娘娘当初的指点。”
这件事儿由胡、杨两位太妃操持,江晚儿只是当初动了动嘴皮子,甚至连选了哪些世家的小姐们进宫陪读都不知,她对这感谢有些受之有愧:“哀家并没有帮上什么,当不得太妃的谢!不过,都是哪家的小姐?等休沐了,哀家也去学馆看看。”
虽说江晚儿没什么权势,但占着太后的头衔,若是她能亲自去看看,对这些姑娘来说也是好事。为了女儿着想,杨太妃兴致勃勃地给她讲了学馆的状况。
进宫陪读的小姐一共有五位,四位都是三代以上诗礼簪缨的世家同龄小姐,还有一位是芮家刚从北地回来的小小姐芮娴,也是唯一一位武将家的姑娘。说来也怪,嘉熙对其他四位姑娘无感,倒是和芮娴处的不错,她如今的性子,多是受了芮娴的影响。
两人闲话了一个多时辰,江晚儿带着小齐暄回了永慈宫。
重新换了衣裳首饰,又命半夏去库房选了些上等的燕窝和补身体的药材,才转到了胡太妃的宫殿。
宫女扶着脸色苍白的胡太妃出来迎她,人比起上次见面清减了不少。
“怎会如此严重?太医可来看过?”
胡太妃用帕子压着嘴唇咳嗽:“多谢太后娘娘挂心!太医来看过的,不过臣妾这风寒来的凶,一时半会儿不见好也是正常。”
江晚儿凝眉:“杨太妃说你都病了好些天了,怎么还这么严重?”
“许是臣妾身体弱!太后娘娘,非是臣妾逐客,只是如今我这里实在不宜多待,等臣妾病愈了再去永慈宫拜访您可好?”
江晚儿看她说话都费劲,满头虚汗,也没多做停留,只是离开的时候,半夏不小心碰落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药碗,吓得连忙跪下:“太后娘娘恕罪!胡太妃恕罪!是奴婢鲁莽,请太后娘娘责罚!”
胡太妃抬手:“无碍的,本宫等会儿让人再去煎一份就好了。”
江晚儿看了眼半夏,象征性地训了几句便带着她往回走。
回到永慈宫,江晚儿借口沐浴让半夏近前伺候,问道:“你不是个毛躁的人,可是发现什么了?”
半夏借着给她擦拭身体靠近,低低开口:“治疗风寒的药可算是最常用的,但奴婢当时就站在那药碗旁边,看着颜色有些不对才想确认一下的。”
“如何?”
“寻常风寒药方里常用的有一味药是炙麻黄,那是经过蜂蜜炙烤的生麻黄,颜色偏深,药性温和。可奴婢看胡太妃的药里却像是放的生麻黄。生麻黄药性猛烈,像胡太妃的身体是肯定受不住的,她多日未能痊愈,想必也与此有关。”
江晚儿趴在浴桶里半眯了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跟半夏悄悄吩咐了几句。
不是她小人之心,防备太重,可这件事儿怎么看都像是荣家的报复!连戚拆穿工部的事情,损了一位薛太妃,相当于削了荣太妃一条臂膀,她想把站在她这边的胡太妃除了也未必不可能。
也不知是不是白天来回奔波的久了,江晚儿夜里热的有些心口发慌,想着已经很晚了,就打算自己起来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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