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园不到如是园四分之一的大小,可是以西京宅第的标准言之,仍是规模宏大,比之曲江池皇族权贵的庄园毫不逊色,宅舍连绵,主从分明,位于兴庆宫之南,东市之东,龙首渠南岸政道坊。宅内引水成池,成路成桥,水随宅转,内有天然温泉,是为天一园最大特色。
唐代以道教为国教,敬礼甚隆,其势到女帝登场,方被压抑。李显登位,道教又再兴旺起来。只是登上道尊之位者是大奸邪洞玄子,埋下大患。于龙鹰来说,如有手刃洞玄子的机会,绝不错过。
天一园工于引水,巧于借景,今次举行雅集的是坐落龙首渠岸畔的寄心舍,从临河平台北望兴庆宫,这个寇少帅和徐子陵曾入住的皇室行宫,另有一番伴在君侧的滋味。
不知是因地方小了,还是因闻风而至的仕女太多,甫下车立即有闹哄哄的气氛,宅前广场停满马车,且不住有车被开走,转移到宅外的车马道。
无瑕变回她绝色小婢的身份,莲步姗姗的领着龙鹰穿堂过舍,抵达寄心舍,刚进入寄心舍的园林范围,踏上跨池通往寄心舍雕栏玉砌的长桥,霜翯在另一端迎上来,道:“范爷请随妾身来!”转身便去。
龙鹰追上她,并肩而行,无瑕紧随后方,霜荞当然不晓得两人关系的变化,也没察觉他们态度上异样之处,让龙鹰忽发奇想,假设无瑕亦将他们间的转变瞒着霜荞一方的所有人,算否私通偷情?虽然无瑕不大可能同意,但想想已感有趣。也等若把无瑕扯得离台勒虚云远一点,靠自己近一点。
战场、情场,很多地方大同小异,均是无所不用其极,目标却处于两个极端,前者歼敌制胜,后者则为赢取美人的心。
见霜荞的路线偏离雅集举行处寄心舍的临河厅台,忍不住问道:“都大家要领小弟到哪里去?”
说话间,霜荞领他进入一道长弄,比起沿途走过宽达六、七尺的廊道长桥,只三尺阔的长弄顿形狭窄,且因不住远离举行雅集的平台,颇有遁世的异感。
懂规矩礼法的,均知所避忌,晓得这类又称“避弄”的狭窄通道,非为外人设,是供婢仆女眷之用。在道教宅院,则是通往修道静所。
霜荞用如与知己谈心的声线语调,细诉道:“天女今天落落寡欢,笑容勉强,应酬了不到半个时辰,避往静院。犹幸还记起范爷是她特意邀请来的嘉宾,或也因对你的无名香膏生出兴趣,故着妾身领范爷去与她私下会面。”
龙鹰讶道:“没了主人家,雅集如何举行下去?”
霜荞有无瑕在后,规行矩步的正容道:“范爷放心,主人家暂时避席,或与友好私下说话,乃平常不过的事。”
龙鹰喜出望外,试探道:“这么说,见过天女后,小弟可否悄悄离开?唉!小弟已忙得三天三夜没好好休息过。”
霜荞白他一眼道:“不用搬出大条道理来压都凤,今次得你肯应邀而来,妾身算是对天女有交代。范爷何时开溜,悉随尊便。”
龙鹰装出色念大作的模样,先别头瞥无瑕一眼,道:“嘿!待会小弟自己走路回去可以了,不用劳烦都大家。”
这招叫欲擒先纵。
明知现时已由无瑕代霜荞出手,负起笼络范轻舟之责,霜荞绝不介意范轻舟见色起心,移情别恋,何况他们尙未涉男女私情。此时见范轻舟对无瑕一副心痒难熬的模样,打铁趁热,来个顺水推舟理所必然。
霜荞闻言,果然嗔道:“有始无终,岂是我都凤待客之道,小玉会在宅门处备马车候范爷大驾。”
龙鹰清楚她心意,不错过机会的道:“都大家不陪小弟走一程吗?”
明知她故意制造另一个他与无瑕独处的机会,此句话却不得不问,好显示他对这方面的无知。
只要不是天生蠢钝的人,熟能生巧,骗人的本领精益求精,就像符太当丑神医,读他的《实录》时,有时连龙鹰也感到符太方为真正的丑神医,比自己的“丑神医”更维肖维妙。
霜荞有种按捺不住心内某种情绪似的,抓着他手臂歉然道:“雅会有几位妾身不可冷落的知己好友,范爷大人大量,恕妾身招待不周之罪。”
接着停下来,放开手,道:“院内小楼是天女修道用的静室,妾身须回雅会去哩!记着,小玉在大门候驾。”
龙鹰愕然道:“竟然是小弟单独一人去见天女,嘿!会否有点那个?”
说是一番话,心知肚明什么无名香膏、强颜欢笑,所有作为只一个目的,就是争取私下质询的机会,心内禁不住地叫苦连天。
霜荞娇笑道:“范爷担心的,在天女身上绝派不上用场。人所共知的,是天女乃道门天女、大家闺秀和风流才女的混合体,从来不忌闲言,也没人说她。去!”
静室内,陈设简单朴素,更可说是没有陈设,铺上两个方形地席,厚三寸,坐下去肯定硬中带软,软里含硬,舒适写意。
左右开窗,月光从左边的窗透入室内,带来了静室旁竹树的光影,优雅的环境,在星月生辉的夜晚,且因院墙隔掉外面传来的声音,能使人涤心清神,是修道的好地方。
久违的闵玄清,盘膝安坐对着入门处一边靠壁的地席,腰肢挺直,垂帘内守,仿如降世的观音大士,不过她时尙的道服,却令她多添了入世的娇艳,说不尽的风流。
想起道服内如鲜花盛放的动人**,龙鹰不争气的心跳加速,于此万籁俱寂、充盈道门神秘气氛的处所,如大敲锣鼓似地不合时宜。
龙鹰像个犯了重罪待判的囚徒,心情复杂的在离她不到三尺的方席坐下,学她般盘腿。
“龙鹰!”
说的只两字,还带点疏离的冷涩,却无可怀疑是从心内至深处发出来,饱含某种莫以名之的深刻情绪,矛盾、昏沉的忧思。
“龙鹰”此名,本身已具石破天惊的震撼力,是西京一个被禁戒的名字,任何人都不敢随便宣之于口,即使提到,也须字字谨愼,否则将招来不测之祸。
龙鹰恭敬的道:“小人在!”
闵玄清丝毫不为他的故作谦卑所动,或忍俊不住的发噱,仍然双眸紧闭,保持在道家守一于中的超然状态,平静如不波止水的道:“告诉玄清,当年在神都,玄清看着你到僧王寺捣蛋放火,此前法明还亲率四大护法弟子拦路截击,为何转个身,法明竟在神龙政变里,成为了与鹰爷并肩作战的伙伴?”
龙鹰张大口得个洞。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且视之为当然,但于闵玄清的身份和立场,确是个大问题。
自法明为他师姊登位造势,又霸占净念禅院,改为自己的僧王寺,早成佛、道两门和支持唐室者的公敌,臭名远播,只是没人奈何得了他。龙鹰竟与虎豹为伍,是天女难以忍受、原谅的大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龙鹰拙劣地叹道:“此事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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