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总觉得有点不安,小鳖的小爪子在她手心划拉着,刺刺的。
过了一会儿,小梁导游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只轻描淡写没好气地说了句:“拿出来,现在拿出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宁傻眼了,“啥?”
小梁导游像是忍了好一会儿了,点着阮宁说:“我问过好几家人,都说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就是你,除了你,还有可能是别人拿的吗?”
阮宁脸一阵青一阵红,气得直哆嗦,“我没拿你的钱!”
小梁导游推了阮宁一把,把小同学推地上了。她声音变大了:“那我们就去派出所说说去,我不跟你这贱丫头吵!可算知道你爷爷奶奶为什么把你赶出来了,原来是有这脏毛病!就这样,还诬赖我妹妹呢,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嘛,这是新仇加旧恨了。
阮宁气得浑身发抖,伸开双臂,“你倒是搜搜,看我拿了没?”
小梁导游冷笑,“那么大的钱包,换成傻子,偷了也不会藏身上。”
阮宁想了想,忍住眼泪,对小梁导游说:“我刚刚在陪小钢镚玩,我拿没拿钱包,问他就知道了。”
小钢镚就是养鳖的熊孩子。
小梁导游啐了口,恶声恶气:“小孩子知道什么,你随手塞到哪儿,他看得见么!”
随即,掐起阮宁的胳膊,大声嚷嚷:“大家都来看小偷,Z大的小偷,没爹教没娘管的小东西,偷了钱逮住了还不承认!”
路过的行人都愣了,围成了一团,指指点点起来。
阮宁长这么大,第一次百口莫辩。
她想要挣开眼前女人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小同学情绪终于崩溃,眼睛像刚凿开的泉眼,一直涌着泪水。她哭着说求求你放手,求求你了。小梁导游却似乎觉得小女孩服了软,越发得意,骂骂咧咧,话说得更加难听。
“嘛呢,都有病是!”小白脸顾润墨一觉踹开旋转门,指着小梁导游,眉眼温存,语调却阴森,“你吵个鬼!少爷累了半天,还没躺三分钟,就听你在这儿泼妇骂街!偷偷偷,偷你什么了!张嘴就是小姑娘偷你了!”
阮宁一把鼻涕一把泪,瞅着顾润墨就跟瞧见菩萨似的,平时怎么没见他这么慈祥。
小梁导游被骂得晕了,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脾气,声音软了几度:“哎哟小顾你不知道,阮宁偷了钱包。”
顾润墨翻了翻眼皮,“她没偷。”
小梁导游不乐意了,“大家都看见了!”
顾润墨没好气,“我说梁导你是不是傻!大家只是说她是最后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说她偷了钱!她要是偷了钱会告诉你钱包在副驾吗!”
“这还不够证明是她偷的吗,最后一个下来的人,她也说她见过钱包了。”
顾润墨自认在园子里是个顶文弱顶温柔的公子哥儿,自认最是与世无争和气的人儿,为了好友,连应澄澄这样空有美貌的二货也咽得下嘴,足以证明他是何等不挑食何等气度,可是一到讨债的三表叔和阮宁面前就破功。
顾公子恨得牙痒痒,戳着阮宁的额头,笑得越发温柔,语气却益发狠毒:“你上辈子是不是得了猪瘟挂了才投的胎,命里带瘟的,每次都倒霉得这么缺心眼、这么没技术含量!”
阮宁被吼,悲从中来,坐在水泥地上哭得不抬脸。
顾润墨却懒待理她,拉着小梁导游到车前,“不是除了游客,就剩下你和阮宁,这车上特么还有一个大活人!”
小梁导游斯巴达了,晕乎乎地问:“还有谁?”
“没有他谁给你们开车呀大姐。”
后来,经过派出所调查追问口供,果然是大巴车的师傅拿的,说是和小梁导游关系好,拿走只是和她开开玩笑,当然,这话小梁导游信不信,大家都不知道了。之后,小梁导游觉得挺不好意思,还拿着礼品去阮宁家亲自登门道歉。
顾润墨扮演柯南的时候说得挺顺嘴,这会儿万事水落石出,才有些淡淡的心虚。他问带着口罩的感冒少年是怎么知道的真相。
少年淡淡开口,声音十分嘶哑:“看见了。”
他站在窗口,亲眼看着司机拿走的钱包。
顾润墨啼笑皆非道:“敢问三表叔,大巴车有什么好看的?”
少年摘下口罩,不咸不淡地反诘:“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大巴车。”
旅行的最后一天,照例到了糕饼铺子。
阮宁对顾润墨二人十分感激,所以他们挑选了什么礼物,她都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抱着。
“诶,不要拿那个,那个太甜,不好吃。”阮宁看着戴口罩的少年捡起一块白糕,热心地指点。
少年“哦”了一声,又从隔壁的匣子拿出一块丹红色的糯米糕,撕了一半,递到阮宁嘴边,阮宁有些不自在,可是手上东西太多,腾不出来,便微微躬身,道了声谢,咬了一口。
“好吃吗?”少年声音十分沙哑难听,带着鼻音。听得出来是重感冒。
阮宁点点头。
少年嘴唇贴合口罩的部分,微微勾勒出了笑意。
少年在几间糕饼铺子走得慢慢悠悠,看到什么就往阮宁口中塞一块,看着小姑娘鼓鼓的脸颊,心情莫名便开朗了许多。
最后,淡淡问了句:“吃饱了吗?”
阮宁莫名其妙点点头,少年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精巧镂花的小盒子,放到了所有礼盒的上面,沙哑开口:“给你的。”
阮宁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是澄澄托你们捎的生日礼物,是吗?”
少年颈子有些僵硬,许久,才点点头。
送团离开的时候,阮宁和大家一一拥抱。人常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样三日的缘分,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多久得的。
她抱到小钢镚便准备松开,然后被重重揽在一个怀抱里。
阮宁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这把力气十分大,拥抱带了刀子的气息。她尴尬得不知道手往哪里摆,因为拍过这少年的后背又放下,他却似乎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许久许久之后,这拥抱慢慢地只剩下暖意和温存的时候,少年却面无表情地单手推开她。
分别两厢,顾润墨怪三表叔对小姑娘太失礼貌,三表叔却淡淡说:我想她了。
顾润墨搅乱一池春水:平时怎么不见你抱?
三表叔说:平时瞧着烦人,并不大想= =
平时哪里敢相思,只是面目遮掩,才能微末放肆。春光乍泄,幸而迅速收拢阖上,否则,一如洪水决堤之时,只怕连他也不知如何收场了。
阮宁打开镂花的小盒子,瞧见一对茜草色的珍珠镶钻耳钉。
这对耳钉似乎在哪儿瞧见过,只是颜色不同。
祸事未出,一切前因只似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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