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二个出牌的,剩余的二人跟上。
这局结束,林阅微方打出了小满贯。
她和沉默男青年对视一眼,忍不住击了一下掌,桥牌总归也是运动的一种,运动便能让人神经兴奋。
看着小姑娘变幻的精彩表情,林阅微想通了:邹恒是黄金,沉默男青年其实是个铂金,因为和骄纵小姑娘一起,是带了块废铁,所以之前几局才会输得那么狼狈。
林阅微有点想笑,忍住了。
而邹恒则是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我的妈呀,小邱你……”
姓邱的这个小姑娘其实已经差不多信了林阅微确实很会玩这个游戏,仍旧嘴硬道:“都是运气好罢了,再来!”
如果把牌类游戏按照运气重要性划分个高低的话,桥牌绝对是对运气依赖最小的之一,尤其是做出来小满贯,绝不是运气能够解释的。
邹公子玩心重,笑容就没停过,四人又玩了几局,邱小姑娘这块废铁确实带不动,对面又是强强联合,输得一塌糊涂。
温文男青年结束了四人的对局,小邱愤愤不平,却又毫无办法,技不如人,搂着屈雪松埋怨,屈雪松小声安慰着她。
邹恒笑出满口白牙:“有空再一起打牌,对了,你会不会骑马啊?”
林阅微实话实话说:“不太会,但是我可以学,挺有兴趣的。”她听顾砚秋说过,顾砚秋很会骑马,留学的时候拿过马术冠军,至于是什么比赛她忘记了,一直想跟顾砚秋学习一下。
邹恒说:“我家有个私人马场,我经常带着朋友去玩,像这几位,都是常客,也有教练,你有兴趣的话,下回我喊你啊,你现场学。”
林阅微笑道:“当然有。”
邹恒摸出手机来,扬了扬,笑容恣意:“加个好友?”
两人扫一扫加了好友。
温文男青年也上前来,和林阅微扫了扫,林阅微记得他自我介绍过姓陈,陈公子是某个业内知名制片人的儿子,经常在娱乐新闻里露脸。从林阅微过来一句话都没说的沉默男青年此刻终于开口,他说:“我叫仇远安,仇恨的那个仇,我爸爸是仇XX。”
仇这个姓不是很常见,他刚开口林阅微就把他和某个著名导演联系到了一起,一听后面那句话,确认了。
林阅微心里一惊,伸手和他握了握:“林阅微。”
仇远安:“你好。”简洁精炼。
之后就不说话了,但是他掏出了手机,林阅微和他也加了好友。邹恒在此时探出一个脑袋,下巴搁在仇远安肩膀上,语气轻快地说:“小安他要出道了哦。”
林阅微:“!!!”
邹恒笑:“小安他爸爸在给他量身定做一部戏,正剧,大制作,我们都等着他一鸣惊人呢。”他眨了下眼睛,“这可是内部消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仇远安表情波澜不惊。
林阅微脑筋飞速运转。
小邱从埋怨中回神,说:“你可得了,这内部消息你都咧咧给多少人知道了。”
邹恒:“我咧咧的也都是圈内的人,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从我嘴里传不出去。”
小邱:“那她……”
邹恒:“她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说是不是,小微?”
他十分自来熟地给林阅微改了称呼。
林阅微望向邹恒,邹恒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神一凛,圈子里混久了的人,哪怕是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也都混成了人精。邹恒把这个消息泄露出来,不管是想给林阅微一个提前打听消息好做准备的机会,还是觉得好玩逗逗她,都拿准了她不会说出去,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保证。
林阅微自然地笑道:“对啊,不能说出去的事,我当然会保密,这是当朋友的底线,不是吗?”
邹恒似乎被她这个说法取悦了,哈哈大笑。
仇远安抿了抿薄薄的唇瓣。
温文青年陈公子浅浅地笑着。
刁蛮姑娘小邱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容。
屈雪松望向林阅微的眼神里包含了三分认真三分担忧三分欣慰还有最后一分怅惘,希望她一切都好,不要像以前的自己一样。
几人神色各异,林阅微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这场聚会延续了很久,中途林阅微找了个借口,到了洗手间,躲进隔间里,没时间揉一下已经笑僵了的脸,给顾砚秋发消息。她实在耽搁得太久了,抽不开身,对话框里已经被顾砚秋发过来的消息充满了。
【西顾:怎么样?】
【西顾:里面的氛围奇怪吗?如果奇怪的话你就赶紧出来】
【西顾:尽量别喝酒】
【西顾:我就在楼下】
【西顾:回个信啊,打个数字就行】
【西顾:我要上去了,你是在三楼】
最后一条是三分钟之前,林阅微连忙回字:
【两个木:22222222222222】
林阅微的“我没事”还没发出去,顾砚秋就秒回过来了:【!!!】
【两个木:我没事】
【西顾:我在门口了】
两条消息同时出现在屏幕里。
【两个木:我出不去,结束还要一会儿】
【两个木:你去楼下车里等我】
【西顾:我不放心,我在门口等着】
【两个木:不会很奇怪吗?有人过来询问你呢?】
【西顾:我厚一下脸皮,没事的】
林阅微在这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顾砚秋对她的爱,顾砚秋是个很少把“喜欢”挂在嘴上的人,最多会说句“我想你了”,那还是在两人分别两地的时候,如果住在一起,林阅微主动说一句,她才会跟一句“我也是”“我也想你”。
林阅微心口涌动着比以前都强烈的情绪,她手指潜意识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望着输入框里的三个字,怔住了。
林阅微犹豫片刻,将自然而然涌到指尖的“我爱你”删掉了,回了句:
【两个木:我要继续了,你站累了就开个包间,我给你报销】
顾砚秋给她回了个笑脸,很古老的微笑,顾氏聊天风格。
林阅微此刻却感觉无比的可爱。
林阅微自己也是豪门出身的大小姐,知道那几位公子小姐的真实想法。如果她以为对方真的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的话,才是笑掉人的大牙,人和人是有阶级的,而阶级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轻易无法打破。
她一个娱乐圈里的小透明,即使有屈雪松引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富家公子小姐排遣无聊生活的玩物罢了,就是一个哗众取宠的笑话,桥牌玩得好吊打全场又怎么样?升级成了一个会一点才艺的笑话,说不定将来还要让她表演。
林阅微明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却必须陪以笑脸,因为阶级是可以流动的,即使它很难,只要给她一个机会,林阅微可以让自己从排遣的东西慢慢变成他们的朋友,即使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花费很大的心力,需要出卖自己的自尊。
如果她现在还是林家千金——可以堂而皇之地公布出来的话,她在今天过后就能成为那群人的朋友,因为他们天生就是在一个阶层的。可如今失去了富家小姐身份加持的林阅微,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她的自尊和理智争斗到了一个胶着的地步。
曾经的林家小姐是受不了这种屈辱的,但现在的林阅微必须受下。
林阅微进洗手间放松,不单是为了和顾砚秋联系,她还想吐,因为她所感受到的轻蔑所引起的强烈的不适。
林阅微闭了闭眼,把和顾砚秋的聊天记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宛如打了一针强心剂,重整旗鼓,抖擞精神走出门去。
为了自己,为了顾砚秋。
她如游鱼流入那群人当中,左右逢源,适应得如鱼得水。
终于到了曲终人散之时,人陆续离开。
屈雪松诧异地望着她,林阅微比她预料中还要好,十来年前,自己面对这种场合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紧张和害怕,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青出于蓝了。
屈雪松又想:自己是不是老了。
林阅微走到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手一下撑在墙上,“屈老师。”
屈雪松被她拉着挡到了身前。
接着林阅微便露出极为难受的神情。
屈雪松:“你怎么了?”
林阅微忍着干呕的冲动,皱眉说:“没什么。”
林阅微缓了一会儿,抬起头,突然惊讶地啊了一下,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过去:“程……总的女儿来了。”她及时把程归鸢的名字咽了回去,因为在屈雪松心里她是不知道程归鸢名字的,只是驰墨传媒的太子女这一个印象。
屈雪松跟着回头,“是她?”
程归鸢是遵循她妈妈的懿旨来接她爸的,巧的是先是在外头见到了顾砚秋,又在里面见到了顾砚秋她媳妇儿,还有那位有点意思的屈美人。
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打声招呼了,正好她爸看着,让她看看自己和那两个人的关系,将来路好行方便。大方便小方便都是方便,聊胜于无。
“屈小姐你好,又见面了。”程归鸢和屈雪松握了握手,转而将目光落在林阅微身上,别有深意。
林阅微这回知道她的深意了,想起上回的误会不由得有些尴尬,也和她握了握手:“程小姐。”
屈雪松浑身的神经都在防备程归鸢,生怕她再打林阅微的主意,程归鸢却打完招呼便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屈雪松:“???”
程归鸢又在此时朝她回头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促狭。
屈雪松:“……”
程归鸢离开后不久,林阅微便接到了顾砚秋的消息:
【西顾:我和程归鸢在一起,还有她爸爸,大概需要几分钟,结束了以后在车里等你】
屈雪松问:“谁啊?”
林阅微神态自若地收起手机,说:“助理,接我回家的。”
她先后被几人提醒,已经很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了,自信屈雪松看不出什么端倪。
屈雪松说:“那我们待会就在楼下分开,我司机也在等我了。”
林阅微说:“好的,谢谢屈老师。”
“不谢。”
两人在宴会厅接着逗留了一会,最后在一楼分开,林阅微出门,冒着寒风找到了顾砚秋停车的地方,门锁是开的,林阅微坐了进去。
顾砚秋先是用吹了十分钟热空调暖融融的手捂了捂她的耳朵,再去捂她冰凉的手:“冷不冷?”
“还行,进来就暖和了。”
“回家吗?”
“暂时不回,”林阅微记起来方才和她父亲对视上的那一眼,抽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顾砚秋慢慢皱起眉头。
林阅微听着话筒里嘟了一声,在深夜里依旧被林爸爸迅速接起来的这个电话逐步印证着她的猜测。
林爸爸:“我等你这个电话很久了。”
林阅微:“你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把林家讲完,结果并没有,写得刹不住,时间已经到了,先发了叭
看到今天石榴榴过十六岁生日的份上,原谅一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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