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婆子之一撞进了抱着书去图书馆的林爸爸怀里,书散了一地,林爸爸却对着另一个站着的看呆了。
冉青青那天是被林爸爸送回的学校,顺便在食堂留了顿饭。
冉青青学校二食堂是燕宁所有大学中公认的NO.1,林爸爸平时上完课专门跑过来蹭饭,因为时间太晚,只能吃到剩饭剩菜。
为了能让他吃上好的饭菜,冉青青特意买了个保温饭盒,排队吃了一份另外打包一份儿,引得室友纷纷揶揄。等林爸爸来了以后,才交给他。
两人同城不同大学谈了三年的恋爱,大多数时候都是林爸爸到冉青青的学校,足迹踏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二十多年后的现在,林爸爸和冉青青不约而同地穿了驼色的大衣,冉青青脖子上围着一条姜黄色的围巾,看着就很暖和,去年林爸爸给她买的,冉青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不是有事绝不出门。
平时不得已出门,都是林爸爸把她手揣在兜里的,现在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沉默地在深冬的校园里散着步,耳旁卷着萧瑟的风。
学生们早已放假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学生,林爸爸抬头看一眼远处的建筑,自嘲地笑了下,说:“食堂关门了,本来还想过来吃个饭的,好几年没吃了,有点怀念。”
冉青青没应声,林爸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她是在看一对情侣。
小情侣约莫有一个或者两个都不是本地人,才会在放假以后迟迟不回家,就巴望着在学校里多留几天,还能多待在一块儿几天。
“以前你放寒假的时候,你爸妈催你回家,你都是说学校里有事,要学习,其实都是偷偷和我在一块儿。”林爸爸带着回忆的笑容说。
“你不也是么?”冉青青开了口,“你也没告诉你爸妈你在学校里干什么。”
林爸爸仰着下巴,说:“我倒是想说,你不让。”
林爸爸在两个人刚确认关系的时候就急吼吼地想带着她去见自己父母,冉青青则不同意,她是要谈恋爱,又不是谈个恋爱就把自己绑死了。
-万一我们俩分手了呢,那多尴尬。
年轻时候的冉青青和现在一样直率,完全不知道她这句话对林爸爸的冲击力多大。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刚谈恋爱就想着分手啊,不会分手的,除非我死了。
-死啊死的挂在嘴上,幼稚不幼稚?
-你成熟,成熟的人把分手挂在嘴上。
-我没说分手,我说的是万一,世界上有那么多个万一。
林爸爸做演讲之前是学校辩论队的,那天下午和冉青青好好掰扯了一下这个问题,争赢了,只是冉青青接下来三天没有理他,差点儿把万一变成了真的。
打那次之后林爸爸学乖了,就再也没有和冉青青辩论过。
两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这是个新操场,旧的那个翻新了,而且换了地方,现在是一栋教学楼,没办法绕。
物非人也非。
走出操场,经过两栋教学楼之间,猛烈的穿堂风刮得冉青青身形一晃,林爸爸双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双手顺着肢体记忆便自然地将围巾围好,然后走在迎风的那面,用宽阔的胸膛将寒风都挡住。
冉青青抬起头,瞧见面前男人英俊的五官,和多年前的那个人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那天林爸爸和冉青青在学校一直走到了天黑,和平地吃了一顿晚饭,各回各家。
冉青青把林爸爸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林爸爸第二天约她去游乐园,冉青青拒绝了。第三天约她去一条她曾经很喜欢逛的街,冉青青答应了,买了很多的东西,还报复性地给林爸爸买了最便宜的领带,林爸爸当场就换上了,和他昂贵的手工西服哪哪儿都不搭。
导购员看着这对夫妻间诡异的气氛,巧舌如簧的嘴里夸的字儿愣是一个字没敢蹦出来。
两人断断续续地见了几次面,冉青青态度明显软化,念起了旧情,一次用餐后,郑重地问林爸爸:“你爱我吗?”
林爸爸认真地点头,说:“是,我爱你。”
冉青青说:“我也还爱你。”
林爸爸笑了笑。
冉青青又问他:“如果你再犯这样的错误怎么办?我能原谅你一次,能够原谅你第二次吗?”
林爸爸保证道:“不会再有第二次。”
冉青青执意要一个答案:“你怎么保证?我不敢相信你了。”
林爸爸问:“你想我怎么办?”
冉青青抬起眼睛,直视着他,说:“你把公司股权都让渡到阅微手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爸爸看她良久,说他回去想想。
***
林阅微在外面跑通告,在燕宁歇脚的时候住在林宅,她眼看着冉青青隔三岔五出门,知道她是干什么了,晚上偶尔会问问她的进展。
“挺好的。”
“很顺利。”
“应该没问题。”
可林阅微觉得,她妈妈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腊月二十二,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冉青青还在外面。林阅微给她妈妈打电话,问她要不要过去接她一趟,冉青青说不用。
林阅微等到凌晨过后,才收到冉青青发过来的一张雪景的图片,原来她和林爸爸吃完饭后出去看雪了。
林阅微早起,从楼梯下来,冉青青在客厅里逗狗,柯基狗狗汪汪叫,在沙发上跳上跳下,冉青青转头朝楼梯上的女儿看了一眼,“哟”了一声:“公主殿下起床了?”
“我每天都这个时候起床,女王陛下。”
“免礼平身。”
林阅微盯着她妈的脸,逼问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柯基狗狗从地板上跳上来,冉青青两手擒住它爪子,摇来摆去,挤着鼻子逗狗,笑说:“没干什么呀,就看了个雪,之后他就送我回来了。”
“进家门了吗?”
“没有。”
“妈。”林阅微肃声道。
“什么?”
“没什么。”林阅微把话咽了下去。冉青青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恶心,但是她不相信她对着一个真的觉得恶心的人能够入戏这么深,事情走向她都快看不明白了,难道她妈妈真的要和她爸旧情复燃了吗?
林阅微本身确实是不在乎这事的,甚至在潜意识里她没有那么想让两个人分开,假设重归于好了,她也只会不置可否。
林阅微做梦都是这件事,翻来覆去的,经常睡不安稳,顾砚秋按开了床头的灯。
林阅微感觉到光线的刺激,睁开了眼,抱歉道:“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没事。”顾砚秋问,“还在想你爸妈的事情?”
林阅微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把自己的疑惑都说了。她妈妈明明是为了让她爸将公司股份转到她手里才刻意制造出和好的假象的,现在每天动不动发呆出神,偶尔还流露出恋爱的甜蜜来,叫人摸不着头脑。
顾砚秋和她的感情经历完全重合,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沉吟着推测道:“是不是你妈还没有完全放下你爸啊?”
林阅微叹气:“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砚秋又摇了摇头,说:“阿姨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林阅微抱着被子继续附和点头:“对,我也觉得。”
顾砚秋好笑揉揉她的头,将她拉下去,按进自己怀里,“闭眼,睡觉,明天还要工作。”
林阅微不肯睡,脑袋动来动去,不时还要自言自语似的问顾砚秋几个问题。
顾砚秋不堪其扰,迫于无奈只有把她精力榨干了,让她累到睡去。
农历年的前几天,腊月二十五,冉青青接了个电话,脸色就变了。像是欣喜,又像是难受,最后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林阅微一下飞机,就接到她妈妈的电话,让她去签股权让渡书。
林阅微:“什么?”
冉青青说:“你爸答应了,把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你,派去接你的车就在航站楼出口,车牌是XXXX,电话我发你手机上,出来以后打司机电话。”
林阅微坐上了车,两手绞在一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头绪都理不清,过了几分钟,她才想起来打电话给顾砚秋,顾砚秋直接赶到目的地。
顾砚秋离得近,竟然比她早到一步,看见林阅微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握住她手,摸到一手心的汗。
顾砚秋拥着她肩膀往里走,说:“你爸妈在里面。”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屋里的冉青青和林爸爸一起抬头朝她看过来,林阅微坐在了她妈妈身边,看向摊在她面前的让渡协定书,一式三份。
甲方(出让方):林柏
乙方(受让方):林阅微
顾砚秋两只手搭上林阅微的肩膀,默默地给予她力量,林阅微提笔,在上面一一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推到她爸爸跟前,全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像是个帮她妈妈骗父亲的帮凶,或许他现在心里还在想着能够用股权换到一线生机,可是签完以后,他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冉青青给他设下的圈套罢了,利用他还想挽回的这段感情。
“微微。”林爸爸突然喊了她一声。
林阅微艰难地抬头,发现他的目光竟充满温情。
“不要自责,是我自愿的。”
“爸。”林阅微红了眼眶。
林爸爸笑着说:“你妈妈的演技这么差,早就被我看穿了,我还在想她能演多久,没想到连半个月都不到。”
冉青青始终低着头。
林爸爸签完了手里的协定书,又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摸出另一份协议,附了一份厚厚的财产清单。林爸爸用力抹了把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握着笔的手松开又握紧,终于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林爸爸飞快合上,将让渡协定书和离婚协议一并推了过去。
他两手在桌上茫然地摸了摸,好像是想抓住点什么的,却又什么都没有摸着,最后撑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冉小姐,你回去再让你的律师确认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签了字我们就找个时间去……登记离婚。”
“失陪了。”他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冉青青听到关门声响,抬手,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并没有要洗白的意思,总之林爸爸就这么杀青了,再见啦
本来想日个万的,把顾家放进来就有了,但是又不想揉在一起,放到明天好啦
过年解决是指文里过年,这本书应该写不到现实过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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