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令林母很意外,她顿了顿,确定林纵横真的看似正儿八经地欣赏起了电视节目,才重新在位置上坐下。
两相无言。
林纵横不知道自己上一次这样和平安宁地陪伴母亲是多少年前,大概得追溯到童年时代。
母子一场,当成这样,他觉得有些讽刺,也有些难过。
林纵横的手机就捏在手中,这是个举国同乐的时间节点,各种祝福的微信和短信不断,手机时不时嗡嗡震上两声,详细消息在锁屏上会显示,他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不是州围就不管。
州围的微信大概过了半小时才来:我好了。
林纵横回了个“OK”的emoji,对林母说:“妈,我走了。”
他发消息完全没避着林母,所以林母知道他要去找州围,只冷淡地点点头,并未起身相送。
“本来我吃完饭就想走了。”林纵横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是她让我陪陪您。”
林母视线从电视上挪开,看他一眼,这点小恩小惠并不能让她为之所动容。
林纵横尝试着开口:“妈,你能不能……”
“别说了。”林母打断他,重新把目光放到电视屏幕上去,“大过年的,我不想和你吵。你应该也不想。”
林纵横看她的侧影几秒,放弃,再次说了声:“那我走了。”
林母没有回应。
林纵横离开,轻轻将门阖上,隔绝了那满屋的冷清和寂寥。
巨大的水晶吊灯和四围的副灯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如白昼,投在昂贵大气的家具饰品上,端的是富丽堂皇,林母形单影只坐着,像身处一座华贵的牢笼,亲情的,爱情的,家庭的牢笼。
估摸着林纵横该到了,州围把一个大行李箱提上走进了电梯,按了一楼,她的房子加上地下室也不过4层,除了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会用一下电梯,平时这大家伙都形同虚设,只是她的腿距离骨折还不到伤筋动骨的一百天,而她恢复期又没有好好休养,行动起来还是不太利索,一用力就会痛。
电梯到楼下,正逢州父准备上楼,看到州围,州父笑:“我正准备……”
我正准备叫你看春晚。
后半句话随着看到州围脚边的行李箱戛然而止。
州围说:“不看了,我还有工作。”
她要暂退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凭着当时那几波热度弄得差不多人尽皆知,但如果不是近身那几个工作人员,别人也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时候停工,所以州父没有怀疑,只是叹了一口气:“刚才不是说陪爸爸一块看春晚的吗。这还过年呢,就不能休息两天吗。”
“临时情况。”州围笑笑。
“那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州围仍是没有说实话:“再说,还不确定。”
她还未曾告知家里自己暂退时间内的计划是去读书,电梯下来的几秒钟时间内,她不是没想过一时冲动撕开这多年来的伪装算了,只是终究是不忍,看到父母因没来得及染黑而在两鬓露出的白发,看到他们眼角的皱纹,还有他们眼睛里的心疼和挽留。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真的,所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伤害所爱之人,自己只会更痛。
不过留学的事情迟早会被知道,到时候父母即便不知道她当时是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多多少少能懂她当年放弃的究竟有多么重要,而他们,又还记得当年说过什么吗,又会为此感到后悔或抱歉吗。
州围不知道。
帅帅考虑周全,早就把林纵横的车辆信息反馈给了物业,所以林纵横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把车停到州围家地下室。
州围不想让父母看到他引起无端的不愉快,所以坚持没让他们送她,州父州母当然不依,所以她拉着州绕当了挡箭牌,只说有事要和弟弟单独说,把不情不愿的州绕拐下了楼。
“姐,什么事啊?”州绕惴惴不安,前一个月里他每天跟妃子给皇后娘娘请安似的问候州围,撒泼打滚卖萌撒娇,军令状立了一沓,毒誓发得老天都快被他烦死了,才终于勉强换来了姐姐的原谅。
州围不理他,这时电梯门开,州围被车灯照得微微眯起眼,她抬起手遮住了眼睛,无情无义地对州绕说:“好了,没你事了。”
州绕到这时也明白过来了,他这是被人当枪杆子使了,无言以对之余,他朝林纵横挥了挥手当做打招呼,然后识趣地麻溜滚蛋给人腾空间。
“保密。”州围叮嘱。
“哎呀,”州绕的声音在合上的电梯门后响起,“知道了知道了。”
地下室只剩下林纵横和州围。
林纵横开了车门缓缓朝州围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清晰无比,到她面前半步距离他驻足,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另一手圈在她臀下跟抱小孩似的将她单手抱起:“走小公主,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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