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完结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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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在一片慌乱的嘈杂里,两声枪响蓦地响起。

第一枪, 是锦颐向躲在对面大楼上的暗杀人员开的。

没有打中。

第二枪, 却是径直从自己的后方打来的——

此时的将士们都处于一级戒备当中。有市政厅的原国民政府官员正试图组织秩序, 也有路边经过的人们厉声尖叫。整个市政厅外围都围绕着厚厚的一层人群, 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在说话,那枪声又并不突兀,全然没有人注意到现场有枪声响起——

除了锦颐自己。

她为向对面大楼开枪而举起的手甚至还没有落下,几乎是紧接着她扣下扳机的下一瞬,另一枚子弹就紧接着刺穿了自己心脏的正下方。

“唔——!”

剧烈的疼痛使得锦颐忍不住闷哼出声。粘稠的血液开始控制不住的从子弹破出的子弹孔里涌动出来。

锦颐握住枪的手有些颤抖,身为人,她原本是应该本能地伸出手, 立马捂住自己被子弹击中的地方的。可最后, 到底是这十多年高强度的强化训练战胜了人的本能。

她甚至没有思考的时间, 瞬间又凭靠着自己极度强悍地意志力,一把握紧了右手里有些松动的手/枪。也顾不得会扯动已经胸腔下方的弹口,一个迅猛地回转,第一眼就看见了手里依旧握着枪福泽。

回转的动作幅度太大, 深入骨髓的疼痛, 叫锦颐的身上霎时浮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

她向着不断往后退的福泽开枪了。但几乎是同时,从福泽的枪口里,她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子弹再次向自己飞来——

耳边甚至像是像起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

“砰——”

“砰——”

声音极度缓慢。

等到她几乎清晰地感受到子弹在穿过自己的心脏时的旋转和搅动以后。

忽地一下,她听到那心脏跳动的幻听停止了。

血肉模糊。

应当是血肉模糊的。

锦颐看着脑门上多了一个弹口的福泽,就像马启鸿一样直直地往后仰躺下去, 身体也开始失去了平衡,几乎就要倒下。

她快死了。

锦颐的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还在强撑着,一双幽深冷凝的眼睛里,充满了理智。

她的目光放在那站在福泽尸体的不远处,原本应该是想要和福泽一起撤走的,却在看见福泽丧命以后,转过身想要径直逃走的秦非正身上。

绷着最后一根弦的脑子里,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子畅通了起来,就连这连日以来不解的迷惑,也最终和这场有预谋的谋杀联系在了一起。

是的,有预谋的谋杀。

秦非正被民军的围着,快要跑到市政厅里其中的一个拐角处了,锦颐完全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力在强撑着,在撑着不让自己现在就倒下的同时,她把在射杀了福泽后就一直没有放下的手,想也没想的,隔着市政厅大门的一层薄薄的玻璃,直接对准了秦非正的方向——

“砰!”“砰!”“砰!”

她接连开了三枪。

因为手是颤抖着的,她没法保证自己的准头,只能对着秦非正的脑子多开几枪。直到看见秦非正确确实实是中弹了,甚至比她还要迅速地倒下了,她这才放任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开了。

“啪”地一声,锦颐手上一松,握在手里的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落在了地上。

她浑身大汗淋漓。从中了第一弹开始,一直到现在,满打满算也绝不超过一分钟,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在这一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场所有的人都应该是目击者。

第一次响起两声枪响时,他们或者没有注意。但等到了第二次,那两声枪响离他们如此之近,区别只不过是一个还在市政厅门外的柱子边上,一个已经摸着了门,只差一步就要踏进市政厅的建筑里。

当两方正面对上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抓牢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能在变故发生的其中反应过来罢了。

“司令——!”

“锦颐——!”

在锦颐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往地下仰躺下去的时候,此刻不论是原本就站在锦颐身边的王凡,还是被铁血军和产军士兵牵扯着、要从马启鸿的尸体边拉开的谢锦言,脑袋里瞬间空荡起来,只能目眦欲裂地惊声叫嚷着。

而也是两人的这一生称呼,瞬间就把怔愣着的将士们给叫醒了。

短短的五分钟里,死了三个领导人。接下来不超过三分钟里,马上还要再死第四个。

好好的一场和谈,怎么最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呢?

谁也想不到答案,只是围绕在市政厅外的、不同阵营的将士们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锦颐——!锦颐你别担心!医院!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原本就像是黏在了马启鸿的尸体旁,任士兵们怎么拉都拉不走的谢锦言,瞬间就爬着跑着地扑到了锦颐的身边。

他和王凡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的紧张,眼睛里闪着泪花,想带锦颐去医院,却又怕这延吉的医院里到处都是鬼子的人,去了也得不到救治。

王凡看着被揽在了谢锦言身上的锦颐,手里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愤恨、苦痛的情绪不断在心里涌动着。他想呐喊、想发泄,却又不得不顾及着此时血和汗混在一起的、极度虚弱的锦颐,隐忍着连半点粗气也不敢喘出声。

“快、快走。赶紧撤、撤出延吉!”

锦颐的眼睛仍旧清醒,只在眼底的最底层才浮着一层浓浓的痛苦。

她艰难地用干涩的喉咙发声,手上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靠在谢锦言的怀里,用手虚握住谢锦言的手腕来表达自己心里的迫切。

被子弹射穿了心脏,最多只能保持五分钟的脑清醒,随后就会失去所有生命体征。锦颐自己心里知道,她的生命,现在只有三分钟了。

她必须要赶在自己的生命结束的最后三分钟里,竭尽所能地做好最后的安排。

“——快、快点!”

她被谢锦言打横抱起,一路上还在不断出声催促着。

终于,锦颐被谢锦言抱着进到了一辆铁血军的军车后箱里,而王凡也疾速安排着铁血军的五万将士撤退,很快也跨步跟了进来。

车开了,意味着第一批将士们已经开始撤退了。

锦颐心里松了松,甚至都觉得胸腔和胸腔下方的两个枪口都不怎么痛了。

闭了闭眼睛,锦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力不从心了。

“记、记得回上、上海家——”

她从没觉得时间这么紧迫过,让她恨不得每一秒都无限延长。

但就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似的,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这口气用完了,她的话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意识逐渐模糊,锦颐知道,王凡和谢锦言分明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此时的她,却又只觉得他们的呼唤声、呐喊声,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锦颐不知道死亡以后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或许,会像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样,她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也或许,她的意识、她的灵魂会就此消散,从此湮灭在这个世界。

但只有一点,她是肯定的——

在死亡来临的最后一秒,她是怀着无比的悔恨离开人世的。

没有任何一个执政党派,能够忍受国家里有不受自己控制的军队存在。她猜想过自己或者会死亡,也或者会离开。但打从一开始,她就决定了在抗战结束以后,把手里的军队交由产党收编的。

她并不贪恋权势。她说过,她是为了华夏长存而创办的铁血军。那么,为了给铁血军的将士们留条后路,她自然也可以亲手将铁血军交付出去。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了林世源在主动归降与国民政府的时候,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只是,她想好了往后的种种,却在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时候,就被迫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事实上,秦非正和福泽的异常,是一开始就有的。

之所以福泽会那么主动的要求赔偿,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们日本同样在私底下和秦非正达成了另外的协议。

比如国民政府会将日本的“赔偿”一应退还,比如国民政府在夺得华夏完整政权以后,予以日本实际上的援助和帮扶?

秦非正需要借鬼子的手来除掉她和马启鸿,然后像失了林世源的东北军一样,逐渐收服产党和铁血军。而日本则是需要借助华夏的力量慢慢恢复自身实力,重新在世界立足。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

锦颐唯一悔恨的,是她是在事到临头了,看见秦非正不慌不忙的预备离开时,才迟迟地发现了这一真相。

所以,在射杀了福泽以后,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又向秦非正开了枪。

马启鸿死了、秦非正死了、她也死了。

能做主的都死了,但华夏却绝不会大乱。

韩越和张腾飞曾经问过她有关抗战结束以后的打算,他们是知道她亲产的。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如果谢锦言真的听明白了她的话,那么,不管他只是谢锦言,抑或是历史上的谢得深,他都应该华夏最后的领导人。

她记得,他在被自己发现加入了产党地下党的时候,曾对自己说过,华夏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就像她一样,他同样也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拯救什么、去为华夏创造什么。

于是——

一个能够不顾自己安危、不顾所有后果,闯入合乐里的人;

一个能够在民族危亡的时候,抛弃了身为铁血军司令家属的安稳身份,毅然决然的加入了产党的人;

一个仁慈的、博爱的、果敢有血性的领导人,

这是她为华夏,做下的最后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于马是谁,作者君很久之前就说了,尽量看成是架空,不要把马带入到谁的身上。你们看作者君没把马描述得多出彩,把他塑造成了一个相对平庸的人物,大概就应该可以看得出来。

历史上的毛其实很难评判,只能说是身为普通百姓和领导人时的立场变了。

就好像始皇帝的焚书、汉武帝的独尊儒术,实际上都是为了统一百姓的思想、巩固统治一样。毛也一样。

总之,这比较复杂,大家只要知道马≠毛就行了。

另外,文文进行到这里,正文算是完结了。后面还会有大概两三篇番外来描述一下后续~

最后关于女主也被写死了的问题,反正女主又不能称霸天下,作者君觉得这其实是最令人满意、也最符合常理的结果了~

谢谢白皮箱347扔了1个地雷

谢谢银子与钱扔了1个地雷

发现前天少谢了小天使,这里补补~

爱你们,明天见~

☆、番外(一)

一九四零年的十一月。

在将马启鸿安葬在了他自己的家乡以后,谢锦言这才带着身上血液已经凝结成了暗红的锦颐回到了上海。

铁血军的谢司令去世了, 和产党的马启鸿、国民政府的秦非正一起。

三人的死讯, 在他回到上海以前, 就早早席卷了整个华夏。

只是, 普通的老百姓们,他们连关心着自己的吃喝、关心着自己眼前的生活与苟且都尚且感觉自顾不暇,他们谁又会在乎今天死了哪个大领导、明天死了哪个大领导呢?

报纸上报道的那些新闻,最多也就只是他们茶饭过后用来闲谈的资本了。

然而,这次不一样。

他们可以不在乎国民政府死了谁,也可以不在乎产党死了谁,哪怕死的那两人, 分别是产党和民党的最高领导人。但他们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那个犹如带领着一队虎狼之师, 势如破竹地将他们从鬼子的奴役下解救出来的谢司令,竟也跟着死了。

“怎、怎么会死呢?谢司令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就会死了呢?”

在锦颐的尸体被谢锦言运送回了上海,张腾飞以铁血军的名义正是向全华夏发出讣告以后, 原本还能假装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痛恨着传出“谢司令死亡”的恶毒传言的百姓们, 在听到、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多是忍不住当场就痛声哭了出来。

他们其中,有很多人都没见过锦颐本人,多是通过报纸和别人的口口相传中,了解着他们的谢司令又干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可是,他们还等着谢司令打回东北, 等着谢司令实现“华夏将在永远屹立于世界之林”的期冀呢,怎么这一次偏偏就和以往不一样,他们没有等来喜讯,反倒等来了铁血军的一纸讣告呢?

整整三天,整个华夏,包括确认合约有效、已经回归华夏的东北,所有人、不论是那一个阶层的人们,都自主停下了所有的工作。

就连自家领导人被锦颐亲手射杀了的民军、民党所有成员,也因为铁血军这个强大的威胁而不敢动作。甚至于,在锦颐的葬礼上,除了自主前来为谢司令送行的各行各界的人们,那些想拉拢铁血军、凭借铁血军上位的民党各大实权成员,也都“不计前嫌”地前往参加。

一个人的葬礼,或许是不应该用“盛大”两个字来形容的。

但锦颐被入葬的那一天,整个上海确实是都挤满了来自于祖国各地的人们。本就人口众多,并不空荡的上海,现下更是每个角落都人满为患了。

“谢司令——!谢司令——!”

没有经过协商,当人们看见那装着锦颐身躯的棺椁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泪流夹面地低声痛呼着。

他们想留住他们的谢司令。

但今天,他们却是来为这位替他们遮挡了乱世中无数子弹炮火、替他们缔造了一个没有战火的华夏的伟人最后一程的。

“锦颐……我的锦颐!”

跟在棺椁一旁前行着的、已经从香港回到上海的齐玉茹,听着人群里声声不歇的呼唤,情绪禁忍不住地又一次瞬间崩塌了。

她的两鬓之间,比之离开上海的时候又多了许多白发。她似乎已经全然崩溃了,放肆地哭着嚷着,伸着两只手去在虚空中不断地比划着。

情深时,她甚至歇斯底里地叫嚷着,“鬼子想打哪儿就打哪儿!你们把我的女儿!把我的锦颐换回来!”

半点也没了以往端庄温婉的模样。

同齐玉茹一起回到上海的谢峰德和袁幼卿站在她的身边,一个脊背伛偻,眼眶四周一片红肿,两鬓同样苍白、神色颓颓,一个早就承受不住,捂着嘴也跟着痛苦出声来。

谁也没有去指责齐玉茹的话有多思想不正确——

此时此刻,她是一位母亲,而在那棺椁里,被她亲自送行的,是她用尽了半生去疼宠的女儿。

这一天,天很冷,湿气也很重。

谢锦言神情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离自己很远。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哭了,他应该去安慰她的,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还记得,他按照锦颐的意思,回到了他们一家在上海的家里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佣人阿姨早早就被辞退了,家里的沙发、桌椅、窗户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唯有所有物件摆放的位置,是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只一眼,便叫他回想起自己和锦颐在这房子里笑闹的时候。

瞧,那餐桌还摆放在那儿。

那时候,自己就是和锦颐坐在那儿,小心翼翼地在爸爸的面前耍着小心机,原因却只是为了让她去听自己的一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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