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本能（2 / 2）

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墨瑾尘已经不在倚着顾圆圆，他左手拽着叼烟男刚才伸过来的右手，径直90度旋转，顾圆圆在哀嚎中，隐约听见了骨头“咔嚓”一声。

脱臼了。

熬了通宵的鸡窝头男人见这仗势，愣了好几秒脑子终于清醒，他往地上到处找，看见有根棍子，跑过去弯腰刚要捡起来——

“啊啊啊——”

整个人以狗啃屎的姿势往地上一倒，再顺着小斜坡一路滚下去。

墨瑾尘吹了一声口哨。

顾圆圆转身看着他。

“很棒。”

是一句由衷的赞扬。

墨瑾尘原本是打算放倒一个之后，再去解决另一个，他现在身上多处擦伤，背后还有刀伤。打起来，明显没有优势，哪晓得，遇到危险就会害怕发抖顾圆圆，居然……成长起来。

他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顾圆圆却是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叼烟男疯狂地打下去。

“贱男人贱男人！”

墨瑾尘站在一边看着，突然失声笑了。

叼烟男已经不堪殴打跟着鸡窝头男人一起滚下坡去了。

像他们这种中年男人，没文化，爱赌博，作风下流。往往也有个特征，欺软怕硬，眼见讨不好，自然是赶紧滚蛋。

顾圆圆扔掉棍子，小脸微微泛着潮红，刚才霸气侧漏的气势慢慢消散。

墨瑾尘看着她，莞尔道：“我能活到现在，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顾圆圆的脸更红了。

她不吭声，走过去低下头像刚才那样扶着墨瑾尘往面前的小路继续走。

她不是不怕，其实恰恰相反，因为怕得要死，因为知道墨瑾尘受伤保护不了自己，所以她刚才豁出去了。

奇怪，明明自己好像也挺厉害的，为什么面对大魔王就怕得要死？

顾圆圆走着走着抬头一瞥，正好撞见男人浓稠的眸底。

两个人对视几秒，又迅速别开头。

“你不用扶我了。”墨瑾尘收回放在她肩头的手臂，“好多了。”

顾圆圆：“……”

一路无言，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进了村子里面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问了早起挑菜出来卖的大爷，顺着街道往右拐，终于找到了乡镇医院。

站在医院的大门口，顾圆圆终于松口气，而她这才发现，墨瑾尘的脸色病态地苍白。

清晨，阳光下，他的身形不再似往日那般挺拔。

男人身子晃了一下，顾圆圆慌张扶住他，落在背部的湿湿黏黏的。

顾圆圆看着自己一版血渍的掌心，墨瑾尘的伤口没有好多了，是越来越严重，他不让自己扶着，是怕自己看到流这么多血，担心吗？

墨瑾尘看着她瞪得大大的眼睛，无力地笑：“顾圆圆，我发现，我遇见你之后，也没有好事发生。”

“墨瑾尘——”

男人颓然无力地倒下去。

医院，手术室外，顾圆圆在外面来回走动，坐立难安。

就被刺了一刀，滚下山崖，又跟人干了一架。

没什么的呀，肯定不会死。

书中的反派可没这么短的命，还他要出来拉仇恨彰显男女主爱情的不易。

可是书中也没说自己被绑架了啊，书中的走向不一样了……

怎么办，哭什么哭啊，他死了不是更好吗？

不知道是伤得太严重，还是这小地方的医疗技术落后，墨瑾尘送手术室整整三个小时才宣告手术结束。

病房里，麻药药效过后，男人自昏昏沉沉中醒来。

白色的天花板，周围是消毒水的味道。

墨瑾尘偏过头，少女趴在床边睡觉的侧颜映入眼帘。

顾圆圆长了一张惹人怜的娃娃脸，配她浑然天成的稚嫩嗓音，撒起娇来，很要人命。

墨瑾尘当然是知道的。

他轻轻用力，略微粗糙的手指落在少女娇俏的脸蛋上。

很滑，还有点湿湿的，哭过？为了自己？

墨瑾尘醒来后开始玩弄她的脸蛋，顾圆圆本来就睡得不熟，被他来回揉来揉去，没过多久，就醒了。

顾圆圆刚醒过来，整个人呆呆地看着墨瑾尘，任由对方揉着自己的脸蛋，好似浑然不知那般。

“顾圆圆……”墨瑾尘看着她肿成金鱼的眼睛，低哑道：“你怎么哭成这样？”

顾圆圆眼神懵懵的。

“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欺负你，嗯？”

顾圆圆眨巴着杏眼，软软糥糥道：“那你你不要欺负了我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本能。”

墨瑾尘醒来之后，顾圆圆开始计划回到深城。

两个人的手机在滚下山崖时壮烈牺牲。

顾圆圆叹气：“你应该记得成贤的电话号码对不对？”

“不记得。”

“沈婧妍的总记得？”

墨瑾尘面无表情：“我没有记手机号码的习惯。”

顾圆圆深表怀疑，“那就报警，那警察联系深城那边。”

“不可。”男人一口回绝掉。

“我们失踪了，他们现在肯定在满世界找我们！”顾圆圆看着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喝白粥的男人。

墨瑾尘喝了半碗粥，“配菜只有萝卜干？”

“你的医疗费还欠着。”顾圆圆道：“刚才护士说三天内再不交钱，他们不但要报警，还要赶我们出去。”

墨瑾尘取下右手手腕上的表递给顾圆圆：“够抵医疗费了。”

“人家要的是钱。”

顾圆圆把话题绕回去：“为什么不报警？”

“我自有我的考虑。”男人理所当然地说：“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跟深城联系，否则我回到深城之日，就是顾氏倒台之期。第二，去给我买碗面回来，要有肉味！”

顾圆圆瞪他，“你都躺在床上了，还不忘欺负我！”

“本能。”

半个小时后，顾圆圆拎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回到病房。

“你不是要肉吗？馄饨肉更多。”她拆开打包袋，将盖子掀开，香味四溢。

“哪来的钱？”

墨瑾尘不想信，她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表变现。

“送的。”顾圆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突然抬头得意洋洋地说：“面摊老板的儿子今年高一，我看到他在做数学题，半天解不出来，跑过去教了他几道题，然后送我的。”

墨瑾尘：“……”

后面几天，墨瑾尘发现自己的伙食越来越好。

顾圆圆离开病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天傍晚，墨瑾尘吃完晚饭，是顾圆圆用同样的手段坑蒙拐骗来的鱼香肉丝盖钣。

她说去扔饭盒，然后整整一个小时不见人。

由于没钱，非常现实的问题。

他们不可能住在收费较高的单间小病房。

不到30平的8人床大病房，加上墨瑾尘一共住了三个病人。陪护的家人，再守夜照顾，显得病房吵闹而拥挤。

于是，病床上的男人更加烦躁起来。

刻意暂时不联系深城那边，并不是为了欺负顾圆圆，他始终不认为，二哥会安排人偷袭自己。

他没回深城，温哲自然坐不住会去查。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但，顾圆圆又跑哪里去了？

病房门口有个大婶端着一盘子水果往里张望。

有人出去，她抓着别人问：“请问圆圆是在这间病房吗？”

那人说不知道便走了，大婶伫在门口，跟墨瑾尘的对视上了。

“他刚刚出去了。”

墨瑾尘淡淡地说。

大婶见有人回应她，径直往里走，“没事没事，那我把水果放在这里，等她会来记得给她，啊，你是她哥哥。”

墨瑾尘挑眉：“哥哥？”

“对呀，她说她好可怜，哥哥被人骗财骗色，重伤住院，你们无父无母两兄妹相依偎命。”

“李婶！”

无故消失一个小时的顾圆圆终于回到病房。

她笑着跟这位健谈的中年妇女聊了一会儿，待对方离开病房后，墨瑾尘问她：“我被骗财骗色？”

“……差不多。”

“顾圆圆。”

“没钱就要装可怜。”顾圆圆一边剥橘子一边道：“我天天去求医生多宽限几天，又到处给你讨饭，我容易吗？”

墨瑾尘看着她肉肉手背，唇角微扬：“我看你这几天，长胖了不少啊。”

顾圆圆动作一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剥，“是大家喜欢我，盛情难却。”

“你一天到晚，在搞什么鬼？”男人一双深眸盯着她。

顾圆圆将剥好的橘子，分一半递给墨瑾尘，“一人一半，给。”

“你还没回答我。”

“辅导功课。”顾圆圆笑着说：“你都不知道我运气多好，主治医师的儿子刚好跟我同级，成绩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还有楼下病房，就刚刚那个大婶初二的女儿，阑尾炎住院，刚好也是一个学渣，我就扫楼啊，把所有能做生意的对象全部招揽过来，一个都不放过。”

“你学习很厉害？”墨瑾尘似乎记得，以前沈婧妍曾说过顾圆圆是个学渣来着。

“一般一般，当年全国第三。”

“当年？”顾圆圆不是还有一个月才高考吗？

完了，马甲要掉……

“圆圆姐。”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跟圆圆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我可进来吗？明天要月考，这道题我还是不会解。”

这里果然是块福地，旺我！

顾圆圆冲他招招手，少年笑着走过来，手上还拿着课本跟笔。

病房靠窗的位置有一排矮柜，顾圆圆拖了两张椅子过来，然后开始认真给少年解答数学题。

顾圆圆的声音很轻柔，软糯糯的，讲题的时候并不严肃，笑起来很甜美。

她本就是富家千金小姐，因此护肤等一向管理得好。

灯光下，脸庞白白净净，雀斑、痘痘等都没有。

她低头认真在草稿纸上写解答步骤，少年的脑袋凑得很近，从墨瑾尘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的头是挨着的。

并且，少年放在矮柜上的手肘一直触碰着顾圆圆的。

隔壁病床来照顾自家老公的女人，跟顾圆圆比较熟，坐在墨瑾尘跟她老公病床的中间位走道位置，她一边嗑瓜子一边笑着跟床上冷漠面的男人说：“你妹妹真优秀，跟医生儿子好般配，要说媒不？我就是村里的——”

“闭嘴！”

墨瑾尘凌厉的眼神瞥了那女人一眼。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由于自带制冷效果，原本还算热闹的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顾圆圆从数学课本上抬起头，就看见男人掀开被子，离开病房的背影。

她站起来想追过去，刚才跟墨瑾尘就说了一句话，便被对方叫闭嘴的女人委屈又愤怒地拉住顾圆圆。

“你哥怎么这样子？我哪里得罪他了？”

顾圆圆安抚了她几句，等她再追出去，已经不知道男人跑到哪里去了。

顾圆圆在医院里找了一圈，夜里11点，她最后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看到坐在一棵大树旁边的椅子上，抽烟的男人。

“你、你干嘛一声不吭跑出来？！”

顾圆圆要被他气死了，“突然说别人，又自己跑出来，几点了？啊，还抽烟。”

墨瑾尘淡漠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吐了一口烟。

顾圆圆抬手挥了挥，“出院之前都不准抽。”

墨瑾尘站起来，熄灭了手上的烟，随手扔在椅子旁的垃圾桶里。

他上前两步，薄凉道：“关你什么事？”

顾圆圆看着他。

“我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我……”

“我需要你关心吗？”

顾圆圆的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在视线越来越模糊之后，她努力眨着眼睛。

“那我先回去了。”

墨瑾尘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大门口，他都半晌没有收回视线。

刚才，一股无名的怒意蹿上来。

在花园里不欢而散的第二天，顾圆圆除了给他送吃的以外，整天都不在病房里。

她给人补习，一小时20块钱，虽然不多，但是两个人在这里日常开销够了。

在她辅导的所有学生里，主治医师是最慷慨的，不但让她继续拖欠医疗费，补习的钱比别人都多，给足了50块钱一小时，理由是她很优秀，儿子进步也大，这笔钱花得值得。

顾圆圆后面两天夜里都回来很晚。

这天，墨瑾尘白天睡太久，晚上实在睡不着了。

而且他盘算了一下，深城那边也温哲因该也解决完了。他这次故意拖这么久，也算是给温哲的回击。

他准备出去给成贤电话，让他明天派车来接他。

一楼的服务台有座机。

墨瑾尘走楼梯下去，拐弯处的一间医务办公室里，门虚掩着。

或许是里面的白帜灯太亮，而楼道的感应灯又坏了。

墨瑾尘在借着灯光时，无意间抬头，看见门缝里的桌子上，少女熟睡的侧脸。

顾圆圆睡着了？

他走过去，推开门时，看见弓着身子站在顾圆圆边上的医生儿子，一张脸凑过去。

“你干什么？”

男人冷漠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少年没想到被人当场发现，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啊。”

墨瑾尘脸上明明没有动怒，却让对方不自觉地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少年身子一抖，惊慌地往后退，撞到后面的柜子上。

撞击声不大不小，但足已吵起趴在桌上睡觉的少女。

顾圆圆抬起头，睡眼惺忪，还没看清楚怎么会回事，一张椅子，砸在了医生儿子的身上。

“墨瑾尘，你干什么？”顾圆圆冲过去从后面拦腰抱住男人。

“你干嘛打人？你疯了吗？”

“这就是你说的补习？”墨瑾尘把她从身上拉下来，捏住她的下颌抬起她脸蛋，“这张脸倒是真适合出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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