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实没想到平日还算温和的青年会怼自己, 面色僵硬好一阵才缓和。
“我没有想打探你私生活的意思。”他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林州舟,我, 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有种人像牛皮糖,看着软软的, 咀嚼起来费劲,还黏人,一旦被沾上撕都撕不掉。
李鱼第一次遇到这种人,突然来到了点兴趣, “哦, 是吗, 我也想跟你交个朋友。”
张诚实被他的突然转变搞得措手不及,但很快就惊喜道,“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毕竟……”
“毕竟岛上的人都不喜欢你。”李鱼替他说完, 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明显, 在提到“都不喜欢”的时候, 张诚实的胳膊绷直, 拳头握了一下。
他心里应该有股愤怒,却碍于目前的软弱形象,不敢爆发出来。
张诚实取下眼镜,用衬衣衣角擦拭, 低头垂眸道, “是, 他们都觉得我好欺负,觉得我是个娘娘腔,我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李鱼问,“他们怎么对你了?”
“他们总是命令我,在我背后说三道四,对了,还用酒瓶子砸我……”
张诚实声音很轻,将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他勾起嘴唇,微眯着眼镜看向对面,“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讨厌?”
从眼神来看,说讨厌算是轻的。
张诚实应该很憎恶岛上的人,他嘴里控诉的,只是他所受欺压的一小部分。
李鱼默不作声,向系统求证张诚实的过去。
1551说,“只能查到你上岛以后,他在岛上发生的事。”
李鱼嗯一声,“你说。”
“我觉得他说的不够全面。”1551开始例举,“比如昨天,他在酒喝酒,别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坚持认为对方是故意的,后来在酒背面的巷子里,他趁对方醉酒不省人事,把人踢了一顿。”
“还有之前,他给你送灯被目标轰回去了,到家以后他故意打砸东西,害得楼下小孩儿一个劲儿哭,等楼下找上来,又一个劲儿道歉。”
李鱼,“……”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
1551,“我觉得张诚实并没有他自己所描述的那么无辜,你小心。”
太过久远的事情无法追溯,李鱼只能就目前了解到的,对张诚实做出评价——
神经,被害妄想,喜欢用暴力发泄。
这三样中,无论哪样都与他无辜怯懦的外表背道而驰。
见青年不说话,张诚实开始失望,委屈,“难不成你觉得我是活该? ”
“当然不是。”李鱼看向他,“但我知道,你来找我,并不是想抱怨这些。”
被拆穿目的后,张诚实没有丝毫退意,他习惯性的推着眼镜,摆出一副好人样儿,“我来,是想提醒你。”
“什么?”李鱼好整以暇,眼睛微微发亮,兴趣盎然。
张诚实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往前一步,刻意压低声音说,“你真的了解程先生吗?你就没想过,他凭什么坐拥整座小岛,又哪儿来的钱建造公共设施?”
李鱼错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张诚实,“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林州舟,我拿你当朋友才提醒你的,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话,黑心莲就如幽灵一般,静悄悄的飘走了,彻底走出奶粉区前,还特意东张西望,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在这儿说悄悄话。
李鱼拿了罐儿童奶粉,丢到自己的小推车里,去了收银台。
最近因为程度给了生活费,日子宽裕很多,林小舟整天吵着要很爱吃肉,想要快点长高保护哥哥。
前面的人结账走人,李鱼把车推上前,刚把奶粉罐放上收银台,一只手横过来。
李鱼简直想把罐子砸到他脸上,费老大劲儿才保持微笑,“张先生,你还有话没说完吗?”
“不是。”张诚实嘴角压下去,小声询问,“林先生,我没带钱,能帮我垫付一下吗?”
大概是怕对方不愿意,他迅速补充强调,“回去,一回去我就还给你。”
李鱼眼皮子跳了下,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他点头答应了,“行。”
张诚实冲他笑了下,急急忙忙把自己买的东西堆到收银台上。
李鱼站到收银台的另一头,扯开环保布袋把东西一个个放进去。
送礼物、所谓的善意的提醒,以及现在垫付请求,明显是一种接近手段,李鱼非常确定,张诚实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接近。
谈了三个世界的恋爱,他能够精准的判断,张诚实看他的眼里没有爱慕。
不是冲着他,那就是冲别的,林小舟或者程度。
两者比较,李鱼更倾向于程度。
将自己的东西提起来,放进小推车,回头看了眼张诚实,他依旧缩着肩膀,任谁看了都想打一顿。
果然,收银一见他就皱紧眉头,满脸不耐。
张诚实一句怨言也没有,低三下四的问,“能帮我拿一个布袋吗,我今天我忘记带了。”
收银没好气的拽另一个给他,“你这都几次了。”
超市里的环保布袋是不要钱的,因为耐用,镇民们都是反复使用,出门也会习惯性的带在身上。
听收银员的口气,张诚实似乎经常忘记带环保布袋。
作为采购,张诚实的记忆力应该很好才对,真的是忘记带了吗,可如果是他有意为之,他弄这么多口袋回去有什么用?
李鱼一个头两个大,越想越迷糊。
比起程度,张诚实身上的谜团一点不少。
“1551,把地图打开。”李鱼顿了下,纠结道,“能把他的脸用白莲花遮住吗?”
张诚实的脸真的很丧,不怪收银小哥一见他就烦。
1551表示理解。
回去途中,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到了23楼,李鱼出电梯回家,张诚实却并没有立刻还钱。
李鱼从影像上看到,他进屋以后,先是坐在沙发上歇息,喝了半杯水后,又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张诚实把东西一一取出,分类放置,随后把布袋抖了抖,爬上操作台,将其放进吊柜中。
吊柜中整齐叠放着一沓布袋,像等待出征的士兵,只需上锋一个命令,就能派上用场。
超市的环保袋大小适中,外有防水涂层,避免液体商品泄漏,流到地上影响环境卫生。
基于这些功能,李鱼脑子里浮出阴暗的猜测。
杀人,分尸。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住,打了个哆嗦,手里的土豆滚到地上,被一只脚挡住。
李鱼的视线顺着大长腿爬上去,停在男人赤倮的上半身。
汗水顺着腹肌沟壑,浸入松垮挂在胯上的牛仔裤里,再朝上,胸肌随着呼吸起伏,估计是刚运动完。
程度把捏在手里的衣服搭到肩上,弯腰捡起土豆抛过去,假装不在意道,“听说你今天又碰见张诚实了?”
啧啧,说话不老实,明明就是看见了。
自从知道程度是岛后,每次经过路边的花草树木,都有种被窥视的错觉。
李鱼把土豆倒进池子清洗,“他来找的我。”
程度眉峰收拢,走过去,“找你干什么?”
“挑拨离间。”李鱼低着脑袋削土豆,一刀刚下去,就被男人给抢走了。
程度皮糙肉厚,不怕受伤,他道,“你待旁边陪我聊天,以后这种事我来。”
李鱼笑了笑,凑过去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程度耳尖红了,非要板着脸教训,“别以为这样就能把话题岔开,接着讲。”
“哦。”李鱼压住笑意,一字不漏的,把跟张诚实的对话复述一遍。
句号落下,程度直接将手里的土豆削去一半。
他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块土豆扔进池子里,眼里凶光毕现。
李鱼心里咯噔,怕男人冲动之下,跑去把张诚实揍一顿,急忙补充自己的猜测。
“我觉得他的目标是你。”他顿了顿,问,“你之前有察觉吗?”
程度的脸色在某一瞬间变得阴翳,稍纵即逝。
轻柔的在青年后脑勺上拍两下,他道,“有,我会多注意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还有你工作的事情……”
知道他又要提辞职的事,李鱼立马打住,“土豆丝还是炖土豆?”
程度瞪他。
李鱼嘿笑着又塞了个土豆过去,让男人继续削。
辞职的事程度之前提了好几次,原因是他认为金老板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来也怪,自从金广进死后,除了得知死讯的第一天金老板哭哭啼啼过,而后就像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昨晚还破天荒的去隔壁酒泡了会儿。
听老五说,她还拉着兰姐讨论化妆技巧。
这太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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