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面荡起波纹, 浪潮攀升,用力拍打沙滩。
顷刻间, 搭好的帐篷散架, 可怜兮兮的飘在水面, 被退去的海水带到海里。
大楼上, 镇民们全都趴在窗户上。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岛上, 没听过,更加没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浪潮一个接一个, 起起伏伏,水很快就淹到了小树林,开始往街道蔓延。
“老天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快看, 水漫进店铺了……”
“一定是山神发怒了,一定是山神,他一定是知我们在觊觎什么,他在怪罪我们……”
“放你娘的屁,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 肯定是有地方发生了地震, 引来的小海啸。”
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大家七嘴八舌的各种讨论。
就在这时, 有个年纪大了的突然啊一声, “地震, 是地震!你们感觉到了吗, 大楼在震。”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瞬间消失。
每个趴在阳台上的人都站直身体,专注的看着脚下。
地面没动,可他们却清晰感觉到,脚底发麻,这是一种非常轻微的,极其容易被忽略的震动。
众人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
他们纷纷抬头,看向左右两边的住客,愣了大概三五秒,忽然大声尖叫起来,纷纷往屋内跑去。
海水仍在蔓延,它像个优雅的美食家,一点点的品尝着小镇。
等它吞噬完街道,就轮到那栋高高的大楼。
周详被眼镜男搀扶着,步伐稳健迅速,比年轻小伙都跑得快。
码头已经被海水侵侵吞,水面已经达到一个成年男人的小腿肚。
周详惜命,自己找了高地等着,命令眼镜男去通知机舱里的人先撤出来,否则一旦海水渗入,电机发生故障,这些花大价钱请来卖命的全都得困死在里面。
混了这么多年,周老板从不做亏本买卖,要死,也得替他办完事再死。
机舱里的一干人正在打扑克,驾驶舱的两个正在瞌睡,其中一人翻了个身,脸正好压到别在肩上的对讲机上。
沙沙的声音钻进耳朵,那人挠了挠脸,正打算翻身,突然打了个哆嗦,惊醒了。
他拿起对讲一看,连忙调了下频道,模糊的声音终于清晰。
里面在说,快跑,有海啸。
驾驶员扭头往窗外看去,吓得两眼发直。
他反手给了副驾驶座上的人一巴掌,揪住人往后舱去。
雇佣兵们有的靠着箱子在睡觉,有的在打牌,还有两个私自翻出周老板的珍藏洋酒在豪饮。
两个驾驶员冲他们大喊,“别他妈玩儿了,赶紧跑。”
为首的到刀疤脸咬着牙签,叼兮兮的问,“跑什么跑,地震啊。”
话音刚落,他手边水杯里的水忽然开始跳舞。
全场静默一秒,大家扛起屁股下的箱子,拼了命的往舱门方向跑。
当他们跑出机舱快五十米时,那道浪逼近,仿佛一只巨人的大手,带着雷霆之势打在飞机上。
十几吨重的庞然大物,居然在海水的推动下移动起来。
嘎吱的摩擦声让人心里发沉,停下来喘气的人全都傻了眼,同时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次出行实在谈不上顺利,周详面色漆黑,手里的佛珠越拨越快。
“去大楼,等水过去再行动。”
下面的人没有异议,亦步亦趋的跟在大老板身后。
再次被海浪袭击后,镇上的水位又拔高了,水顺着窗户爬进街道两边的店铺,一点点实行侵占。
目睹到这一切的张诚实呆了呆,眼镜男撇他一眼,把人拉到前面,“带路。”
平日为了方便进出而终日敞开的住宿楼大门紧闭着,需要指纹验证。
张诚实把手指按上去,滴的一声,门开了。
他被粗暴的推进去,还没站稳,一件T恤,一条迷彩裤丢到他头上,紧跟着,雇佣兵又丢过去一个只露出眼睛部位的头套。
知道他们的意思,张诚实当场把衣服换上,拎着旧衣服去来楼梯间。
转身之际听见什么,他愣了下,抬头往楼梯上方看去。
很快,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下来了,从脚步声判断,后面应该跟着不少人。
年轻人见到戴头套的张诚实愣了下, “你是……”
张诚实往后退了一步,扭头冲外面喊了一声,立刻就有雇佣兵上前。
见势不对,年轻人拔腿就跑,跟从楼上扑下来的人撞到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昏死过去。
望着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堵在楼梯上的镇民全愣住,打头的那人视线移动,定格在那一把又一把,被人捏在手里的武器上。
他哆嗦一下,猛然回神,扭头大喊,“快跑,快跑,他们手里有枪。”
镇上的人贪念再多,坏心眼再多,那也只是没见过血腥和战火的普通人,一听见说对方有家伙,大家立刻掉头尖叫着往楼上跑。
周详摸摸下巴,打了个响指,“都抓起来。”
雇佣兵不动,直到看见刀疤脸老大出手,才纷纷上前。
楼道窄小,惊恐之下的人又少有理智,你推搡我,我推搡你的,乱成了一团,结结实实堵在楼梯间,谁也走不了。
周详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了十几个人。
被抓的镇民吓破了胆,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周详走过去,“你们跑什么?”
“地震,是地震了!”
提及地震,大家又开始慌,被旁边的枪杆子一怼,因为恐惧而躁动的心立刻凉回去,大气都不敢喘。
周详细细感受了下,没有。
他看向眼镜男和贴身保镖,得到同样的答案。
蹲在地上的人茫然一瞬,纷纷看向脚下,没了,居然真的没了!
眼镜男上前跟老板解释,“应该是海啸引起的震动。”
周详并不关心这个,转头看向张诚实,“带我们上楼,让兄弟们好好休整一下。”尤其是箱子里家伙,不能长时间积水,等拿出来擦一擦,晾一晾。
张诚实本就怕周老板,被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吓住,更老实了,弓下腰放低姿态,“您这边走。”
周老板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电梯口和另一个安全通道堵人,一路前往二楼,暂作休整。
张诚实带着人来到二楼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有很大的电视声。
他重重的敲了几下门,扯着嗓子喊,“周叔,问你家借点盐。”
这屋子里住着一位独居老人,耳朵背,体力差,反抗力几乎为零。
巨大的敲门声在客厅里炸开,又很快被新闻联播盖过去,坐在沙发上的老大爷没有丝毫反应。
张诚实扭头看了眼刀疤脸,手指在对方的枪杆上点了点。
刀疤脸把身后的小弟拉到面前,“弄开。”
砰的一声,子弹穿门而过,金属质地的门把手苟延残喘的挂在门上,摇晃两下,掉到地上。
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依旧没反应,望着电视机里的美好生活呵呵笑着。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花生米,往嘴里丢了一颗,咀嚼两下觉得不对,抓了抓头。
刚把手拿开,异物感又来了,他反手一抓,扭过头一看,那是一根黑色的,细长的金属管。
金属管的另一头,是一只带着伤疤的手。
老爷子浑浊的眼珠子颤了颤,假装自己眼神不好,松开手将其撇开,起身往房间走。
周详挑了下眉毛,这老头有点意思,他抬了抬下巴。
两个高壮黑走过去,一左一右将老爷子架起来,丢进了储物室。
眼镜男很会看颜色,不等老板吩咐,主动将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干净,还去房间将床单被褥换成了干净的。
待周老板落座,张诚实腆着脸凑过去,给到了杯热水。
周详捏住水杯,翘着二郎腿,“听你说,程度以前住在山里。”
“是的周老板。”张诚实眼底闪过一丝阴暗,“真要论起来,程度比我更熟悉山里的环境,不如把他找来给您带路?”
周老板这才想起,昨天以后,的确没见过程度。
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扭头冲下属命令,“去把程先生请来。”
收到命令的人立刻行动,刚拉开门,几个兄弟从外面进来,焦躁的神色中夹杂明显的恐惧。
“周先生,有东西,屋子里有东西。”
把电梯里和楼道里的人控制在走廊里以后,他们留下一部分人负责看押,另一部分人来到二楼,挨个破门,打算弄几个房间当作今晚休整的临时营地。
可当他们打开门以后,却看见一堆又一堆数不清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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