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后世钦羡【大结局】 (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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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冰看着身畔神情愤怒的双子,一直平静的江冰终于变了脸色,沉声喝道:“寒儿!”

“……是。”寒儿看着面前宫装女子得意的神色,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冰,有些不服气的垂下头来,咬着牙对宫装女子低身行礼,“奴才冒犯贵嫔,给贵嫔请罪。”

“主殿已誊出给你,就莫要浪费时间了。”

看着寒儿低身行礼,江冰垂下了眼帘,淡淡的扫视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后,和她擦肩而过,朝着外面的小路而行。

“寒儿,我们走。”

而他,则得到了远离宥香宫,更远离后宫受宠的女子和双子,却与御花园和冷宫俱是一墙之隔,许久无人居住的的一间宫殿。

到了正午时分,几个宫女和两个双侍都累得气喘吁吁,这才将那早已不住人的宫殿打扫干净,各自站在门边活动腰腿,或是蹲下身来休憩。

江冰安静立在廊柱旁,看着昏暗欲雨的天色,抬起手来时却触到绵绵的细雨,神色便愈发淡然,握紧了手中的一把纸伞撑开,刚准备抬步之时,却听见背后寒儿的低唤声。

“主子?”

江冰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神色有些怯怯的双子,唇角泛起极浅的笑:“无事,你收拾宫殿辛苦,快去休憩罢。”

“主子,您……”

“放心,我不得宠又不是一日两日,如今能搬出宥香宫,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好似也很不错。”

寒儿听到他话中露出毫不在意的情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握紧了手指低声道:“哼,照奴才来看,陛下根本就是瞎了眼,那个什么贵嫔还不及您半分风采,居然……”

“寒儿!”这一次同样不等他说完,江冰的脸色就再度变了,声音比方才更见冷漠,“怎可在宫中胡言陛下是非?!还不闭嘴!”

寒儿被他的神色吓得一缩,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话很是不妥,吐了吐舌头后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

“好了。”江冰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鸣不平,脸上的神色再度慢慢淡去,撑开了手中的纸伞走入雨幕,朝着被雨丝打湿的青石小路走去,清秀柔和的面容在雨中显得更为安然,话语在半空中缓缓散去。

“我想一个人走走,不必跟着我。”

叁?月下桃花羞

雨丝绵绵,春日带着树木青草腥气的风从鼻端掠过,让人心神宁静舒畅,一把泼墨绘着兰花的白纸伞从层层叠叠的枝桠下移过,其下青色的衣袂飘荡,显出那人削瘦的身形和温润平静的面容。

越过一道垂花门,近在咫尺的就是御花园一个荒芜的角落,角落中种满了花瓣鲜红,如同枝头火焰的碧桃花——进宫的这一年来,即使并不受宠他也不觉失落,反而时常独自一人前来此处赏花,看着灼烈如火的花朵在枝头燃烧,或是随着细雨微风落下。

浅青色的靴子迈入柔软的泥土中,他抬头仰望着面前绽开花苞的碧桃,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低头去嗅闻那湿润的芬芳,修长的手指从伞下伸出,注视着一丝丝的细雨打在掌心中,汇聚成小小的一洼净水。

细细凝视了那清澈的水珠许久,他微微倾斜手指,任由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指尖落下,才再度抬眼迈步,朝着开满了碧桃的花树中走去,谁知这一次没等他走出几步,眼前就隐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顿时让他停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背影。

那人就站在离他没有几步的地方,着一身纯白绣金的男子长衫,腰间挂着一枚龙纹镂空白玉佩,只用一根长簪束住乌发,露出小半张冷峻清秀的侧脸,薄唇生硬的抿着,仿佛是在生气

一般。

江冰怔怔的盯着那人露出的小半张脸,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纸伞,犹豫了半晌要不要上前,可在瞧见那人的衣袖和绘金领已经全被打湿时,他终究还是朝着那人的方向试探的迈了一步,手中的纸伞怡好勾住一道枝桠,发出呼啦啦的闷响,一朵碧桃的花瓣被挂了下来,随着微风细雨倾洒下来,正好将那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与他对视的那双眸子掩住。

眼看着被发现,江冰紧张的将手中的伞柄握的更紧,缓步走上前去,将自己手中的纸伞给面前紧盯着自己的人挪到他头上,小心翼翼的发声。

..,,

还未说完,那人薄红的唇角微微一勾,突然抬起手指给他做了个手势。

江冰眼睛睁的圆圆,听到这个字立刻闭上了嘴,目光带着点好奇盯着面前的人,刚被发现踪迹的年轻皇帝说罢这话后,却并未开口解答他为何身在此处的疑惑,甩了甩自己被雨水淋湿的袖摆后,抬起脸来看了一眼挡在自己头上的纸伞,目光略微动了动,突然开口道。

“伞有些小。”

提起这个,江冰的脸有些发红,看了看面前的人半个身子还在雨中,就将纸伞朝着面前人的脑袋上又挪了挪,有些无措磕磕绊绊的解释道:“回……回陛下,这伞是臣自己无事做的,因为是一个人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低头注视着他神色的人就低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勾起了江冰带着微红有些窘迫的面容,薄红的唇朝上勾起,大拇指在他的下巴上划了划,突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低身将面前的人拦腰抱起,大步朝着桃花树外的小路行去。

突然被人整个抱起来,江冰被吓了一跳,差点将自己手中的伞都扔了下去,好歹最后稳住

了,牢牢将伞撑在叶旭头顶,脸色不禁更红了,低声抗议道:“陛……陛下!”

叶旭本来就勾着的唇更弯了些,目光从江冰有点慌张不敢看他的温润面容上掠过,语气更多了几分故作的正经,渐渐起了调笑怀中人的心思:“伞太小了。”

“是……是臣的错……”江冰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脑海中只想起选秀时在黑暗中,御座上的人那时勾起的唇角,心下惴惴着缩在叶旭怀中也不敢挣扎,只嗫诺着道,“那个陛下,臣宫中简陋,没什么可招待陛下……”

叶旭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脚下的步伐不快不慢,朝着江冰来时的道路反方向行去:“不必你招待。”

“……是。”江冰抿了抿唇,不敢反驳的应了,眼光却在瞧见他行去的方向时,指了指另外一边,慌忙低声提醒道,“陛下,您走错了,不是……不在宥香宫了,臣现下住在那边的宫殿……”

一炷香后,寒儿正焦急的在宫殿前等待着江冰回来时,远远的就瞧见了那把熟悉的纸伞,还有被人抱着回来的主子。

雨下得越来越大,走到檐下的年轻皇帝将怀中的人放在台阶上,抖了抖自己愈发湿润的衣衫,面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目光却在打量了面前破旧的屋檐和房间时,微微有些不自觉的

发沉。

他正在神色凝重的四处打量时,终于反应过来的寒儿连忙弯下身行礼,话语中有着掩不住的兴奋和欣喜之色。

“奴才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旭摆了摆手,抬步走进了正殿内:“平身。”

寒儿是第一次见叶旭,眼睛都放着光芒,一边低身行礼一边偷看几步远的江冰,笑容甜甜的:“谢陛下!”

江冰没有察觉到身畔服侍自己的双子的注视,他跟随着叶旭迈进殿内,看着屋中仅有拔步床和一张桌子的摆设,略微有些局促的上前来,看了看叶旭此时湿透的衣衫,又瞧了瞧空空荡荡除了寒儿几乎没人的殿外,微微皱了皱眉——若不是一直被抱着护在伞下,此刻他身上绝不可能这么干净。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唇,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身后的寒儿嘱咐道:“陛下万金之体,方才淋了雨受凉,你去找一身我的干净衣服让陛下先换上,再熬一碗姜汤来。”

叶旭进殿之后便坐在桌边,听到江冰的吩咐让取他自己的衣衫,眸中的神色微动,却并未出言阻止,而是转头朝着得了命令马上要离去的寒儿吩咐道:“两碗。”

江冰听到面前的人如此吩咐,有些慌张的垂下头去,掩饰住自己微红的脸颊,回头看了一眼瞅着自己眼中尽是笑意的小双子,咬着牙低声道:“没听见陛下说的话么?寒儿?”

看着自家主子羞恼的模样,寒儿忍着笑朝外退去:“是,陛下娘娘,奴才遵旨!”

寒儿一走,江冰低着头将殿门关上,快步走到坐在桌畔的叶旭身边,硬着头皮低声道:“陛下的衣服全湿了,再不换下来对龙体不利,臣为陛下宽衣。”

叶旭闻言,饶有兴趣的瞧了他一眼,终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着拔步床的方向走去,江冰抿着唇将床前的帘幕放下一道,回头就瞧见叶旭站在等身的铜镜下展开胳膊,一副等着人前

去服侍的模样,江冰脸上的红晕就更浓了。

低头去解那已经湿透的衣结时,叶旭明显看着那双手有些发抖,可等到一件外衫被脱下来之后,江冰的手却又奇迹的不抖了,温润清秀的面容紧绷绷的抬起,一直将面前的皇帝脱得只剩下衾衣方才住了手,快步走到床上将薄被抱住递给他,耳朵尖都泛红了。

“陛下,臣这里没有披风给您,还请您将就一下。”

叶旭低头看了看那通红的耳朵,眸子眯了眯,突然低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这才神色淡然的从他手中拿起薄被给自己裹上,像个蚕蛹一样坐在床畔,声音低沉悦耳:“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江冰突然被亲了耳朵,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脸红的不成样子,好久才缓过神来去拿布巾,笨手笨脚的把妆盒上的梳子都带了下来,又像怕被人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一样迅速捡起,在自己的青衣上蹭了蹭,这才故作镇定的过去卸下叶旭头上的长簪,用布巾轻轻开始给他绞头发。

等到两人收拾差不多收拾完了,寒儿就端上了两碗刚熬好的姜汤和一身干净衣物,江冰强忍着羞恼给叶旭换上,鼓着脸颊给他盖好了被子就低头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垂着脸不知道生什么闷气。

叶旭饶有兴趣的瞧了他一会,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是不看自己,知道这是因为自

己方才亲了他的耳朵才赌气的,一时间只觉新鲜的很,许久方才含笑开口问道:“会下棋么?

江冰磨了磨牙,不敢不回他的话:“……回陛下,会。”

叶旭抬手对他招了招,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前,声音中也染上笑意,吩咐道:“去拿棋盘来,朕要和贵嫔下棋。”

一边的寒儿早就看出来自家主子不知道为什么和皇上赌气起来,本来正在焦急着要提醒自家主子,闻言知道皇上没有介意,立刻眉开眼笑的应道:“奴才遵旨。”

两人坐在拔步床上下棋,外面的雨下的太大,没一会江冰就觉得有点冷,拿着白子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悄悄偷看对面认真看棋路的叶旭一眼,一点点的将小腿抽上来跪坐着,又悄悄将被子该在自己身上一角,这才觉得暖和了。

叶旭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唇角却弯的更深,落下一子的时候也装作不察觉的模样,脚轻轻一踢被子,又甩了一个角过去,顿时瞧见对面的人眼疾手快的抓住盖在了身上。

一直下到天色将晚,大太监终于左弯右弯的绕到了殿门前,找到了宫女们所指的皇帝,眼看着皇帝正兴致勃勃的和江贵嫔下棋也不敢打扰,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等着吩咐,直到许久后一局棋下过,皇帝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内室中响起。

“要不要搬回宥香宫?”

江冰还沉浸在面前的棋局中,许久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问自己,慌忙下床站起身来,低下头来回道:“陛下,臣很喜欢这里,也不嫌这里简陋,想要住下来。”

“可以,不过这里太过简陋,不是住人的地方。”出乎他意料的是,叶旭并未阻止,只是斜斜的倚在拔步床边,清俊的眉眼在灯火下愈发灼人,看着江冰的目光十分奇异,好似想要将他从内到外看透一般,“来人。”

大太监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奴才在。”

“明日着内务府前来,将此地修缮一番,莫要扰到贵嫔。”叶旭吩咐了一句,又将目光转回他身上,“这里还没有名字,你想叫什么?”

江冰思索了片刻,摸不准是皇帝真让自己起,还是要逗着自己玩——今天下午下棋的时候,这样的欲擒故纵许多回了,每次瞧见叶旭似笑非笑的脸,江冰就忍不住有点气馁,更何况面前的人也不是他能违抗的,便试探着回道。

“不如……唤作玉桃宫?”

叶旭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骤然恍惚了一下,看着江冰的目光深幽几分,在他身上的青衣尤其过了几个来回:“玉桃宫……”

江冰察觉到他的语气和以往不同,下意识以为自己起的不对,握紧了手指垂下头:“陛下若觉得不好,那……”

话音未落,大太监就听到皇帝的吩咐:“听贵嫔的,玉桃宫。”

“是,陛下。”

“顺便将封号也下了,就玉字。”叶旭稍稍掀开被子,打了个哈欠之后,抬手示意江冰走过来,等到他还不知状况懵懵懂懂的凑到自己身边来时,突然抬手握住江冰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到了怀中,又翻身压在了他身上,低头嗅闻他颈间的淡淡桃花芬芳。

“今晚朕在此留寝,翻牌子罢。”

不管说完这话后,顿时将眼睛瞪圆,又被他的动作吓得浑身僵硬脸色通红的江冰,叶旭低头磨蹭着那温软的肌肤,大太监则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老奴遵旨。”

肆?冰心在玉壶

春来秋往,又是一年过去。

玉桃宫中一片安然静谧,殿中的香炉燃起袅袅青烟,淡淡的茉莉香气绽开。

江冰坐在罗汉榻上,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的人,又迅速垂下头来,将手中的白子放下去,坐在他对面的人瞧见他下的地方,眉毛稍微挑了挑,若有所思的含笑看了他一眼,突然将自己手中的黑子扔回了棋盒里,朗声道。

“朕饿了,上膳。”

一旁等待着的宫女们闻言,立时低身应道:“遵旨。”

江冰看着面前棋盘上成大龙的黑子,和自己被打的七零八散的白子,垂下头来将棋子放回棋盒中,跟着叶旭坐在桌畔等待着宫女鱼贯而入时,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陛下,下午还要去御书房议事?”

叶旭坐在椅上正在闭目养神,闻言唇角微勾:“贵嫔想说什么?”

江冰一听他这样带着笑意的语气,脸庞瞬间爬上红晕,垂着头诺诺道:“臣……臣看外面

天色阴沉,好似是要下雨了,现下仍是初春天气寒冷,陛下衣衫单薄,还是多加一件以防着凉

“贵嫔说这话好生见外。”叶旭见他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下不知是欢喜还是叹息——两人这般相处已一年有余,江冰面对自己时,却还好似是第一次初见那样小心谨慎,连说一句关心的话还要思虑再三,弄得他有时都禁不住紧张起来。

“贵嫔乃是朕的妃嫔,若是想要朕加衣服,给朕备好就是了,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江冰垂下头,看着放在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有些胆怯的轻轻将自己的手覆上去,声音更加低沉:“……是,陛下。”

目送着年轻皇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小路上,江冰长呼出了一口气,垂下眼睛去看放在殿内角落中的那把绘着墨兰的纸伞,想起一年前那一天蒙蒙的细雨,和之后的深夜里两人相拥而眠时,自己鼓噪不止的心跳。

抬起手臂来任由袖子滑下手肘,江冰定定凝视着自己小臂内侧的那一道红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一年中皇帝时常来此处和他下棋,抑或是他们分别坐在殿内的某个角落,各做各的事情不打扰对方,晚上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那个人却从未对自己有相拥之外的举动,好似他们并不是已固定身份的皇帝和嫔妃,反倒更像是正在互相了解交心的恋人一般。

恋人。

江冰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看了看此时阳光明媚的天色,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物,朝着殿外的小路走去,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背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娘娘,您要做什么去?”

他的地位因皇帝的恩宠水涨船高,寒儿也早已是他殿中品秩最高的双侍,听到他的声音,江冰微微侧过脸来,低声吩咐:“不必跟着本宫,本宫想要自己出去走走。”

哪知道寒儿听了这话,脸上反倒多了几分狡黠之色,快步走到江冰身边也不是为了拦他,话语出口更像打趣:“娘娘要快些回来,晚了怕是陛下要来,娘娘若是不在宫中,陛下来问娘

娘去了何处,我们这些奴才可是担待不起的。”

江冰脸色一红:“寒儿!”

“娘娘快出去罢,寒儿不打扰娘娘雅兴。”

寒儿看着江冰红着脸出去的模样,先是忍不住笑容的望了他的背影一会,随即收起笑容来,眼底却带上了隐约的忧色。

天色渐晚,各宫都点上了火烛,包括与冷宫只有一墙之隔的玉桃宫中。

“唔……怎么睡熟了……”江冰从一片昏暗中睁开眼睛时,只觉眼前模糊一片,好久才渐渐恢复了神智,扶着脑袋坐起身来,低声唤道,“寒儿,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很晚了,娘娘。”听到主子呼唤,一直在帘外候着的寒儿连忙上前,侍候他起身梳洗,江冰今日下午出去在御花园中走了许久才回来,一回来就困倦的上床歇息,谁知一睡就睡到了深夜,本来他还担忧若是皇帝来了该如何,谁知今日皇帝并未前来。

这让寒儿松了口气,眉目之间的担忧却更浓了——皇帝刚刚登基不久,就已然有了这么多的嫔妃,即使是短暂的得宠又如何?江冰也不过是那众多嫔妃的一个罢了,若是当真爱上了皇帝,背后没有强力的母家,以后的事情还不知凶吉如何……

想到这里,寒儿看着眼前眉目温润平和,显然并未想到此处的主子,也不忍心就这么提醒他,只能隐晦的低声劝说道:“这个时候了,陛下忙于政事应当不会前来,娘娘还是接着歇息罢,奴才退下了。”

江冰低低应了一声,看着寒儿垂着头出了殿门,坐在床上犹豫了半晌后,等到殿外的灯火都灭了许久,还是直起身来从屏风上拿起衣物穿戴好,又自己穿上披风,独自一人悄悄避开了玉桃宫内侍候的宫女和双侍们,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在他突然自黑暗中醒来,却不见那个勾着唇角的人,感觉不到那人身上散发的暖意,又听闻那人会因忙于政事今日不来时,会突然起了要去见那人的心思。

江冰读不懂自己的心思,更加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抿了抿唇后脚步更快,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放空,可他越不要再去想那个人,那人微笑的面容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都无法拔除。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脚步也跟着停下,抬眼去看面前的路时,竟发现自己已走到了养心殿门前,不禁有些怔然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不该这样来找人,想要夺路而逃,心底却仍想要见那人,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哟,这不是贵嫔娘娘么,奴才给您请安了。”巡逻的小公公带着一溜双侍正巧走过,发现了站在道旁进退两难的江冰,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连忙低身行了个礼,“贵嫔娘娘,这么大晚上的天都黑透了,您这是……来看陛下的?”

江冰没想到自己到了养心殿前,反倒被人看破了行踪,神情隐藏在黑暗中,掩饰住了窘迫之色:“我……本宫不是,本宫只是散步无意中走到此处,所以……”

那小公公瞧见江冰穿着披风,露出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显温润动人,心底正暗暗叹息着陛下后宫中的妃嫔着实是太多了,当真是什么样的都有,以为江冰是为了争宠前来养心殿的,便也没认真听他的辩解之语,只压低声音稟了实情。

“正是不巧了玉贵嫔,陛下刚翻了瑶妃的牌子,马上就要移驾去娴瑶宫,您站在这里被陛

下瞧见了不好,天色已晚,您还是快些回去歇息罢。”

小公公口中所说的瑶妃,乃是前几次选秀身份最高,母族分量也最重的左丞嫡双,进宫之后很快得了恩宠升为妃位,因宫中并无正宫皇后,如今的后宫中乃是瑶妃暂掌后印,即使叶旭这一年中十分喜爱江冰经常前去玉桃宫,每个月也会挑出几日前去瑶妃的娴瑶宫过夜。

江冰虽然出身乃是皇族,可父亲不过只领爵位,朝中的家人又无官职在身,不管是母族势力还是恩宠,都是比不得瑶妃的。

未曾见到那人,却独自朝着回路走去时,江冰慢慢垂下眼帘,缩在袖中的手指一点点握紧,直到再度将玉桃宫中的几个双侍唤醒,又重新褪去衣衫睡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日清晨,却是蒙蒙的冷,天色暗沉沉的,没过一会就飘起了雨丝来。

叶旭缓步走到桃林边时,已然看见了那把熟悉的青竹白伞,抬手挥退了跟着自己服侍的诸人,任由细雨浸湿自己的衣摆,稍稍弯下腰来在江冰身后站了一会,发现他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禁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从身畔的桃树上选了一枝半开的碧桃,走到他身后取下他束发的玉簪,换上了自己折下的那支桃花。

将花枝插入乌黑的发鬓,叶旭低头端详了一番,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朕的贵嫔,戴上这桃花,就更好看了。”

出乎意料的是,等到这句明显带有调笑的话出口,叶旭以为面前的人一定会瞬间红了脸颊,转过身来支支吾吾的反驳,可等了片刻却不见那人回头,他心底觉得有些不对,抬步走到他身畔,低头想要看那人的神色。

“朕刚下朝便来寻你,你却不在宫中,原来是自己跑到这里来赏花。不过这桃花开得可真是好,不怪你一赏花便忘了朕。”

这句话说完,江冰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叶旭的眸光骤然沉了下来,声音重了些:“贵嫔?”

这一次的两个字,仿佛终于将站在花树前发愣的人唤醒,叶旭眼看着撑着伞的那只手微微颤抖,那人垂下的面容上随之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只觉得心神微震,还没等开口时,江冰已然低下身来:“臣参见陛下,万岁……”

察觉到面前的人不大对劲,叶旭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有立刻戳破,只慢悠悠的截断了他的话:“上次不是说了,不必次次都行大礼么,贵嫔原来是敢抗旨的。”

江冰沉默了一瞬,再度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臣无意抗旨,还请陛下责罚。”

叶旭抿了抿唇,终是轻叹了一声,抬手环抱住面前人纤瘦的腰肢,察觉他细微的挣扎,忍不住低头蹭了蹭那乌黑柔软的发丝,低声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抬起头来看朕。”

话音落下,怀中的人没有反应,叶旭也没了耐心,便抬手将那人的脸扳起来,一看就吃了一惊,眉宇跟着皱起:“怎么了?眼睛红的这样厉害,还有些发肿,好好的一张脸被你糟蹋成了这副模样。”

江冰没想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会被他瞧见,闻言想要闭上眼不去看他,可一闭上眼睛,一滴泪就从眼角落下来,看的叶旭又是心疼又是讶异,眉宇却松了开来,低头吻住了那滴泪水,模糊着问道:“难不成是因昨日朕没来,独守空闺未曾入眠?”

没想到听见这句话,怀中的人一瞬间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脱开他的怀抱:“陛下说笑了…

…臣才不会……”

“既然不会,为什么不肯看朕?”

这句话一出,江冰立刻老实了,安安静静的垂着头一言不发,叶旭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又爱又恨的在他唇上吻了吻,压低声音唤道:“冰儿?”

江冰听到这两个字,全身颤了一下,红通通的眼睛抬起,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瞧着他,眼底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叶旭刚才问过那话得了反应,心下隐约猜测出来江冰今日的反应和昨日晚上自己未来有关,心底涌起的不知是欣喜或是心痛,语气却愈发轻缓了。

“冰儿,朕昨日不过未来,你便这样伤心……是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

不是朕,而是我。

江冰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张脸,徒然握紧了手中的纸伞,本想要说出的话,在方才叶旭说出那四个字时,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喃喃着道:“陛下……”

“嘘。”看进那双几乎能映出自己面容的眸子,叶旭低头再度吻了吻他的唇,低身将他再度抱了起来,感觉到怀中的人伸出手臂挽住他的脖颈,也顾不得管桃林外的诸人,就快步朝着玉桃宫的方向走去,只觉得全身都烧了起来。

“别说话。”

伍?得君暖肺腑

一进玉桃宫,宫中诸人瞧见皇帝一个人出去,此时竟是抱着江冰回来的,不敢乱看纷纷垂下头来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奴才参见陛下娘娘……”

不等他们说完,叶旭就一步跨进了门内,一边朝着床帐的方向走去,一边沉声喝道:“都退出去!”

宫殿内的人不敢违抗皇上圣旨,忙有序迅速的走出门外,不一会大殿的屋门哐当一声关紧,脚步声也跟着渐渐远去时,江冰抬起自己带着些迷糊的眸子瞧着抱着他的叶旭,下一刻脊背就触到那柔软的被褥,那张俊秀的脸跟着压了下来时,终于有些醒过神来,稍微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望了望只剩下两人的殿内,有些惊慌的垂下眼眸,不知所措的低声道。

“陛下……”

叶旭看不得他垂下头,抬手就勾起那精巧白皙的下巴,低头在那柔软的薄唇上晈了一口,眼底闪烁的光芒越来越暗,手指已然落在了江冰腰上的衣结:“说起来,已经给贵嫔一年的封号了,朕却从未宠幸过贵嫔,内务府的牌子也该给贵嫔换个新的了,是不是?”

江冰被他话中的含义惊住,一时间都忘了方才的伤心,脸色红的几乎可以媲美床帐上挂着的红色福袋,整个人躺在床榻上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模样要说多可怜有多可怜:“陛下……可……可现下还是白日……”

叶旭看着他僵硬的躺在床上,仿佛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眸子更深了些,随手卸下了自己的发冠扔在妆台上,含笑低身和他贴着额头,悄声一字一顿道:“若贵嫔只是担心这个,朕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话音落下,殿内立时响起了咿吾的声音,淡金色的床帐被床榻上的人抬手放下,随即落下的就是柔软的衣物,在之后就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第二日下朝之后,在玉桃宫中用过了早膳,叶旭含笑低身坐在床畔,看着身子还陷在被褥中,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可怜的人,修长的手指划过江冰疲累熟睡的眉目,低头吻下去的时候,声音轻缓而缱绻。

“给朕传旨,玉贵嫔深得朕宠,自今日起升为玉妃,内务府重新修缮玉桃宫,务必在三月之内修缮完毕,另,御花园中所有的碧桃,三月之内都给朕迁到玉桃宫中来。”

站在不远处的老太监闻言,带着些讶异的瞧了仍在熟睡的人,和坐在床畔神色带着几分宠溺的人,忙应道:“老奴遵旨。”

自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玉桃宫中的人都觉得,皇帝前来玉桃宫的时候仿佛更多了,几乎每一夜都在宫中歇息,刚被封为玉妃的主子却更加疲累,几乎每一日的早膳都是皇帝陛下一人吃的。

而身在其中的江冰觉得,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愈发让人不敢直视,即使不挨近他身畔,也好似要在他身上点火一样,可真是……

想到许多不能出口的话,江冰的脸就又红了。

这一年秋日来的极快,暑夏还未完全过去,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就将碧桃树上的花叶打黄,没有几日到了深秋,很快连片叶子都瞧不见了。

天气愈发寒冷,玉桃宫中的江冰反倒愈发怡然自得,连带着每日前来看他的叶旭,虽然神

色不知为何有些阴沉,每日和江冰在一起时,却也时常露出笑容来。

一盘棋下至中盘,叶旭靠在软枕上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盒里,显然是弃子认输了,偏头定定望着坐在对面身着青绿色长衫的江冰,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棋艺见长,连朕都下的过了。”

江冰瞧见年轻皇帝一副惫懒的模样,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直起身来将一旁双侍托盘上的暖炉递到了叶旭手中,低身坐在他身畔,脸颊染上了一丝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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