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想好计划后,第二天就派人去请纪薇喝茶。
姜五爷亲自请喝茶,纪薇被吓的不轻,但又不敢拒绝。跟周呈羲商量一番后,还是诚惶诚恐的来了。
进入茶室后,她小心翼翼的问:“姜、姜先生,不知您请我过来有什么事?”
向寒没回答,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淡声说:“喝茶。”
纪薇哪敢不喝?据说姜五爷是个杀人不沾血的角色,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能弄死。于是她战战兢兢的端起了茶杯。
喝完茶后,纪薇神情渐渐就放松了,只记得最后的时候,向寒语气淡淡的警告自己:“以后少去找周越泽的麻烦。”
离开茶室时,她还有些奇怪,姜五爷用得着亲自来警告自己吗?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接到一个令她心神俱裂的消息:周越卿的病情恶化,快不行了。
下车后,纪薇跌跌撞撞的冲进医院,抓住一个医生就问:“周越卿在哪个病房?”
医生面无表情,声音也有些怪异:“你是他什么人?周越卿的病情恶化十分严重,再找不到捐献者的话……“
纪薇脱口就说:“把我的心脏换给他,我是他妈妈,是他的亲生妈妈,一定可以的,拜托你们,一定要救他……”
说完这句话后,纪薇就愣住了。她确实心疼周越卿,但却从来没想过要一命换一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医生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像是刚回过神一样,疑惑的问:“这位女士,您刚才在说什么?”
同时愣住的还有无意间撞见这一幕的路婉,以及同行的周呈羲、周家老两口。
路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她死死揪着纪薇的衣领,浑身发抖:“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周越卿是谁的儿子?”
纪薇这才发现他们也在,脸色顿时煞白,目光有些求救的看向周呈羲。此时她还担心着周越卿,忍不住问:“呈羲,越、周少爷怎么样了?”
周呈羲脸色青黑,有些恼怒的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看见这一幕,路婉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忽然不寒而栗,很快想起自己昨天对周越泽说的那些话,还有周越泽当时的反应,顿时猜到某种可能。
她忽然抓住头发,崩溃的摇着头说:“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周呈羲的母亲也一脸焦急,忍不住问:“呈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说呀。”
周呈羲为难的看着众人,还想设法圆下去,但路婉忽然起身,有些神经质的说:“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我要做亲子鉴定……”
见纸包不住火,周呈羲终于承认:“越卿出生时身体太差,我不忍心让他流落在外,所以就、就……”说到这,他咬了咬牙,才继续道:“就把他和越泽换了。”
周老太太闻言差点晕过去,周老爷子直接抡起拐杖边打边骂:“你这个孽障,你怎么这么糊涂?外面生的能跟路婉的孩子比吗?你竟然把他们掉包,还把、还把越泽送给那种人……你糊涂啊?”
想到周越泽是被他们亲手送到姜家的,周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过去了。
路婉很快也想到这茬,脸色顿时煞白,当初有多庆幸,此时就有多心疼、多懊悔。她哆嗦的指着周呈羲,想骂,却一句话也骂不出。她甚至想撕了这对贱人,却发现自己此时根本没有力气。
她曾对自己的孩子恶语相向,甚至亲手把他送进火坑。路婉只要想到这些,就心口生疼,连站都站不稳。现实太过残酷,她甚至一度希望这是假的,可周呈羲自己都承认了,还假得了吗?
甚至周越泽……她的孩子可能也是知道的,否则昨天为何会问出那番话?可是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那些恶毒的字眼是她说的吗?她骂自己的孩子卑鄙阴暗、不知廉耻,甚至说他给男人……
路婉无法自抑的颤抖着,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压得她喘不上气。正在抢救周老爷子的医生注意到异常,忙让人将她也抬上了推车。
等一切慌乱终止,纪薇才敢上前,小声说:“呈羲,我想去看看越卿。”
周呈羲想也不想,回身就是一巴掌,怒道:“贱人,谁让你来医院的?是不是要路家跟周家反目,你才能满意?”
纪薇被打的差点撞到墙上,脸迅速肿了起来,嘴角也流了血,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怨毒。但站稳后,她又一脸柔弱,流着泪委屈道:“呈羲,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说那些话,是……是姜五爷,对,是他!”
她瞬间像抓住救命的稻草,拼命说:“是他请我喝茶,这事你也知道的,肯定是茶有问题……”
没想到周呈羲抬手又给她一巴掌,气道:“你是吃准了我不敢找姜涵的麻烦,所以故意这么说是?滚!你现在就给我滚,这辈子都别想见周越卿了!”
纪薇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眼中含泪,显得楚楚可怜。要是搁平时,周呈羲必会上前揽着她,好一番安慰。可是现在,他只觉得烦躁无比,想到路家的反应,他甚至有种想踹纪薇一脚的冲动。
纪薇被他的目光吓住,不敢再说什么,几乎是落荒而走。
向寒听了手下的汇报,满意的让厨房又加了几个菜。
晚饭时,他面无表情,实则愉悦的说:“周家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包括路婉。”
周越泽夹菜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哦。”
就这么点反应?向寒暗自磨牙,真是枉废他耗费那么多精神力。
周越泽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倒不是因为周家那群人,而是在猜测是谁揭穿了这件事。
会是姜涵吗?除了他,周越泽猜不到别人。可他为什么这么做?替自己出气?
见他不说话,向寒又开口:“说这些是要通知你,从明天开始,早上务必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门。”
“……”周越泽脸顿时有些黑,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不干净了?还有,这话题是怎么转到这的?
见他不解,向寒淡定解释道:“最近找你的人会比较多,为了不影响到学习,明天开始坐我的车上学。”
身为大家长,就是要这么独断,这么专行。
周越泽微微一愣,心中莫名划过一丝暖意。为了不被对方察觉异常,他匆忙低头掩饰。
向寒见到这种反应却忐忑了,这个……他是不是太独断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故作矜持道:“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周越泽再抬头时,心情莫名愉悦,嘴角甚至微微上翘,摇头说:“还是麻烦一下姜先生。”
向寒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爹了,不仅供吃供住,解决孩子心理问题,还要起早接送。不过,养孩子还挺新奇,他觉得自己好像挺乐在其中。
真相被揭露后,路家很快就有了动作,最先找门的是路婉和她的父母。
向寒没见,见周越泽也没见的打算,直接就把人打发了。
对于要不要接回周越泽,周、路两家意见不一。按路家人的想法,那是他们家的外孙,必须接回。
但周老爷子气过之后,又冷静下来,深思熟虑一番后,对周呈羲说:“这事还得慎重,一来越泽已经跟咱们结了仇,二来姜涵也不好惹,三来……路家在我们的生意上掺和太多了,若是越泽回来后也向着他们……”
最终,来找向寒谈判的才只有路家人。
撵走路家人后,向寒问周越泽以后打算。
周越泽正在刷题,闻言想了想说:“我不是已经卖身给您了?以后姜先生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
向寒被噎了一下,偏偏对方还一脸正经。他顿时有些不爽,故意说:“哦,上床也行?”
周越泽耳尖有些泛红,强装平静道:“姜先生说笑了。”
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想,姜涵果然还没放弃这个念头,但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生气?
周越泽忽然有些心乱,题目也做不下去了。
向寒见他忽然卡住,眼睛顿时一亮,心想:终于轮到我发挥了。
调整出一个自认威严的表情后,他抬头问:“不会做?拿来我看看。”
周越泽:“……”低头又看了一眼题目,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解出,但鬼使神差的,还是把题集递给了对方。
向寒隔着老远瞅完题目,然后淡定的问系统:“小九,这题咋解啊?”
系统:“……”
等系统讲完一遍,向寒还有些晕乎,问:“能不能……再讲一遍?”
系统:“……要不让我控制一下声带和舌头。”
“不不不,万一你说错话了怎么办?”向寒立刻拒绝,然后建议:“要不你说一句,我讲一句?”
“好。”系统同意。
然后向寒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张干净的纸,最后抽出一张纸巾,边写步骤边一句一顿的讲解。
但在周越泽的眼中,这种讲解却十分认真。语速不紧不慢,是怕他听不懂。每说完一句就停顿一下,是给他留下思考的空间。
但他心绪却更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向寒问‘懂了没’时,下意识就说:“没。”
向寒顿时心塞,他讲的这么艰难,难道还要再来一遍吗?
有过这次经验后,向寒再也不自告奋勇了,复读机什么的,不是人该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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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婉离开姜家后,心中有些气馁。知道真相后,她其实不太敢见周越泽,但想到这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还是鼓足勇气来了。
没能见到人,她既失落又不安,忍不住向路母哭诉:“他一定是恨极我了……”
回到路家后,没想到周越卿也在。
见他脸色青白,路婉又下意识上前,可想到这是纪薇的儿子,顿时止住。
周越卿看着她不说话,半晌后忽然哭了,声音沙哑的问:“妈,我真不是您儿子吗?您不要我了是不是?”
路婉心微微一疼,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她习惯性的想上前安慰,却被路母拽住。
“周少爷,你身体不好,还是快回医院。”路母说完,直接叫人将他送走,然后开始数落路婉:“你怎么亲疏不分?他是纪薇的儿子,纪薇害你儿子落在姜涵手里,现在见都见不上一面,你还有心情去关心那个野种,你是不是傻了?”
路婉闷声道:“只是习惯了,一时没改掉。再说,越卿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错。”
“他没错,难道越泽就有错了?你这么做让越泽怎么想?”路母气的戳了她几下,恨铁不成钢道:“我看越泽恨你也是应该,周越卿有爹有妈的,轮得到你去关心?”
路婉心中一阵苦闷,被母亲说了一通后,开始思考怎么缓和跟周越泽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放学,周越泽在校门口遇见了路婉。
路婉如今消瘦不少,目光不再盛气凌人,看见他时甚至笑的有些讨好,小心道:“越泽,我……”
周越泽没有理会,有些冷淡的移开目光,直接走向旁边一辆高级轿车。
路婉顿时愣住,脸色渐渐苍白。
在周越泽快要上车时,她忽然冲过去,一把抓住他,有些慌乱的说:“越泽,妈妈错了,我、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可我当时不知道你是我儿子,你能不能原谅妈妈?”
周越泽皱了皱眉,缓慢而坚定的将她的手掰开。
路婉愣了愣,看见坐在车内的向寒时,脸顿时又白了几分,激动的对周越泽说:“不原谅也没关系,你先跟我回路家好不好?之前是我害了你,你还小,不懂这些,妈妈不能让你继续呆在他身边……”
周越泽微微勾起唇,笑的有些凉薄,讽刺道:“抱歉,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怎么配做您的儿子?”
路婉顿时怔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发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越泽冷笑一声,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可以抹消一切?难道他就该忍受那些侮辱,然后再大度原谅?可他心里不舒服怎么办?难道他不是人,没有知觉和情绪,被伤害后不会伤心和难过?
他直接坐进车内,甩上车门,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看着轿车绝尘而去,路婉终于支撑不住,蹲在路边痛哭起来。
车内,向寒忍不住叹气:唉,儿子这脾气又见长啊,都敢代自己发号施令了。
不过见对方情绪低落,他也没说什么就是了,甚至还宽慰道:“以后你是我儿子。”
乖,有爹疼你,那些糟心的极品亲戚不要也罢。
向寒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周越泽竟真‘嗯’了一声。他顿时吃了一惊,但下意识看过去时,对方却还是摆着张要死不活的脸,看来是他听错了。
向寒不知道的是,自己刚收回视线,周越泽就无声的笑了笑。他发现偶尔逗一下姜先生,还挺有趣。
向寒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巴掌。
几天后,正在吃完饭时,周越泽忽然宣布:“我改名字了,以后叫姜泽。”
他实在不想跟周家有任何关系,包括姓和辈分。如果可以的话,他大概连身体都想换一个。
向寒顿时愣住,然后痛心疾首。要改名字早说啊,他保证立刻帮忙改好。干什么非要改姓姜,你爹我姓向啊。
向寒很心塞,第一次对美食失去**,饭都不想吃了。好好的向小泽变成了姜小泽,他亏大了。哪怕改成陆……咳,陆也不好。
路婉知道改名这件事后,就明白周越泽的决心了,知道一切无可挽回。她失魂落魄的去医院找周呈羲签离婚协议,没想到无意间竟听见周越卿埋怨纪薇坏了他的计划,更得知对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讨好她只是为了继承周家。
路婉顿时手脚冰凉,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被耍的团团转。所谓的养恩,在他眼里原来什么都不是。对了,他还和纪薇、周呈羲一起欺骗自己,害自己将亲生儿子送到姜家。
路婉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进去杀了那两人。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并且冷笑着离开。她不打算离婚了,她要跟他们耗到底。周越卿不是想要周家吗?她偏不让他如愿。
两个多月后,高考如期举行。
作为大家长,向寒也体会了一下送考的心情,然后第二天就不去了。没地方停车不说,还热,到处都吵吵嚷嚷。多待一会儿,他简直要精神衰弱。
不是他太娇气,实在是这身体的本能反应太坑人。
周越泽回来后,还有些不大高兴,直到高考结束都没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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