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斐拖长声音:“哦?之前是谁还专门问我是不是对奚姑娘有意思,还说绝对不会让的……这转头就没有欢喜的人了啊?”
“五哥!”六皇子这次耳根一红,他怎么记性这么好,怎么还记着呢?“这、这不是别人让帮忙问的么?”
谢彦斐咧着嘴笑得欢实:“那你怀里的胭脂和簪子是送给谁的啊?这胭脂粉这么重真当我闻不到啊?”
六皇子赶紧低头使劲儿嗅了嗅:“不会,我专门让人包了好几层还放在匣子里,真的闻到了?”结果等抬头对上谢彦斐似笑非笑的目光,回过神,“五哥你诈我?”五哥怎么这么讨厌呢?
他就说要是这么重的味道母后他们怎么没闻到?
谢彦斐笑得更乐呵了,他发现老六真是有意思,跟奚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奚姑娘之前受了这么多委屈,有老六这个讨人欢心的,估计比她娘幸运,能得一个真正的如意郎君。
六皇子被谢彦斐笑得更不自在了,干脆去挠他的痒痒肉,谢彦斐怕痒,赶紧去躲,结果不小心碰到他衣袖里的一个匣子,就在快碰到的时候,谢彦斐宝贝似的一挡:“嘛呢?不许乱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六皇子却是不上他的当,哼哼一声:“藏,还藏呢?继续藏!我都看到了,五哥你还说我,你这包装的这么精致打算送给谁呢?”
谢彦斐仰头望天:“老六啊,赛龙舟可要开始了,你这会儿出宫再去约见的地方,折腾一番,到地方说不定龙舟都结束了。这小姑娘,最喜欢凑热闹,热闹没看上万一迁怒与人,这会迁怒谁呢?你说呢?”
六皇子立刻急了,“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呢?提前了么?”
谢彦斐瞅着他露出一排白晃晃的小白牙:“是呢。”
六皇子难得失了稳重,也不跟他继续闹了,赶紧跑了。
谢彦斐慢悠悠朝前走,到了宫门口,爬上马车,这才对着影青道:“走,去接你主子去看赛龙舟去。”
影青想到主子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一个人过的,王爷这是怕主子一个人孤单呢,就说主子没白对王爷好。
因为离赛龙舟的时辰还早,影青倒是也不着急,把马车架得稳稳的,一路去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自从之前寿宴的事是看到谢彦斐就躲着走,听说谢彦斐来了,直接让管家说自己没在府里,让人去青竹苑请了世子。
裴泓这一整日都待在青竹苑,之前在寿宴上彻底撕破脸后,他没再去过前院,这次若不是回来准备祖祭与他娘的拜祭,他也不怎么想看到镇国公与武氏。
武氏被禁了足,可祖祭这种事却是要参加的。
裴泓听到谢彦斐来了,第一反应让人把阁楼的木偶都收了,他自己一人的时候还不在意,可若是被五皇子看到了,怕谢彦斐会看出什么,等听到谢彦斐邀他去看赛龙舟忍不住笑了声,重新去换了一身衣袍就出了府。
谢彦斐早早就趴在马车的栏杆上等着,看到裴泓出来,立刻摆手:“世子,这里这里!”
裴泓听到声音抬步朝马车而去,影青早就跳了下来,恭恭敬敬道:“主子。”
裴泓嗯了声,让身后跟着的管家他们回去,上了马车,帷幕一落,影青就驶着马车走了。
谢彦斐看到裴世子的时候眼睛一亮,几日没见,世子更加好看了呢。
他迫不及待挨着裴世子坐着,忍不住多看几眼:“世子这几天在府里过得如何?可还自在?”
裴泓笑笑,“与往常无二,倒是王爷呢?瞧着像是很高兴,可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谢彦斐想到六皇子的事,忍不住说了,“……老六这会儿怕是早早就去约了,让他先带这奚姑娘提前去,这憨子也不知道我这当哥哥的心,等赛龙舟的时辰人多了,哪里有这会儿绕着湖逛一圈更容易培养感情?”
裴泓眼底的笑意更深:“听起来王爷像是很懂。”
谢彦斐幽幽瞅着他:“世子啊,你这是戳我的心啊。”他不想懂他想也能陪着心上人去逛一圈,可心上人现在还没出现呢。
裴泓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身体略微一僵,随即恢复正常:“王爷会遇到的。”
谢彦斐的确不急,这身体过段时日才满十八,还早着,“不说这个了,我给世子准备了一件礼物。世子猜猜是什么?”
裴泓大概没想到谢彦斐会给他准备礼物,闻言摇摇头:“猜不到。”
谢彦斐想到世子也看不到,省了蒙眼这一环节,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木匣子,再慢吞吞打开,这可是他刻废了好多木头最后还算有模有样的一个了,万一自己手上力气太大给弄断了,他这礼物可就送不成了。
所以谢彦斐等小心翼翼把东西拿出来,再看了看身边的裴世子,望着世子看过来却没焦距的双眼,想了想,凑过去一些,把小人给放在裴世子手中。
裴泓挺好奇谢彦斐的礼物是什么,只是他坐在那里侧耳听着,就听到王爷先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随即应该是开了匣子的暗扣,之后就是慢吞吞小心的动作,难道是玉器?可若是玉器能随身带着那是玉佩?
只是等谢彦斐靠近的时候,他脑海里所有的猜测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近在咫尺的人,他能感觉到王爷的身体几乎紧挨着他,因为看不到,感官也愈发清晰,甚至他能感觉到王爷靠过来时,呼吸拂在他手臂上,再之后就是挨着他手的温热掌心,贴着他的手背。
这让他想起来当初他教王爷刻东西时,他要是这么包裹着王爷的手,一点点教他,只是此刻换成了王爷握着他的,在他手中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随着王爷带着他的指腹触摸到上面的纹路,等摸到那熟悉到触感,裴泓意识到什么,整个人一愣,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炸了下,让他只能低着头,明明看不到,却也拼了命地想看到。
看到这个王爷曾经答应过的,他以为不会看到的礼物。
谢彦斐等裴世子终于摸到人偶了,嘴角一咧,笑了:“惊不惊喜?我说过刻好的第一个肯定是世子,我办到了。当然了,刻得没世子刻的好看,不过……是有脸的,我把世子的脸刻上去了,可像了。”谢彦斐带着裴泓的手指去碰触木偶的五官,一点点摸过去,他觉得自己太厉害了,他自己看自己的成果觉得像的不行,美滋滋的炫耀。
裴泓从未像这一刻想要能看到,他想看看王爷送他的这份礼物,想看到王爷想着他刻出来的人偶会是何模样?
裴泓垂着眼,可他看不到。
谢彦斐没听到裴世子的声音,歪头去看的时候,裴泓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在谢彦斐看过来时,嘴角扬了扬,“王爷这份礼物,我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收到礼物了,尤其是王爷送的,意义更加非凡。
这些时日因为即将到来的忌日而升腾而起日夜折磨他的难过似乎在这一刻淡了很少,至少……还有王爷陪着他,至少,他的身边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
有王爷,有影青,还有那些追随他的人……
谢彦斐看到裴世子高兴心情极好:“等我熟练了再给世子刻个更好的。”
裴泓嗯了声:“只要是王爷刻的,我都喜欢。只是……我忘记给王爷准备礼物了怎么办?”
谢彦斐正要大手一挥没事儿,世子送了他这么多人偶,他这才送一个,还不够。
结果就听到裴世子突然看过来,嘴角噙着笑道:“那我把自己送给王爷当成礼物好不好?”
谢彦斐一愣:“诶?”
裴泓顿了顿,笑着补充:“今日一天。”
谢彦斐回过神明白过来世子说的是陪他一天当成礼物,忍不住小猪似的哼唧一声,“世子你好贼啊,那是不是下次本王不用送礼物,把自己也送给世子一天也能当成礼物相抵了啊?”
裴泓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求之不得。
可惜这只是他自己想想而已,甚至不敢表露分毫。
谢彦斐送出了自己雕刻的人偶,还得了夸赞,心情好得不行,尤其是看到世子把人偶像是宝贝一样小心翼翼装回去,心里更好了,世子这么欢喜,那他以后也多刻一些给他。
谢彦斐随即拿出准备好的一个膳盒,里面是粽子,等问过之后果然世子没吃,他感慨镇国公这个当爹的果然很渣,幸好他提前准备了,打开之后,闻着香喷喷的粽子,剥了一个给裴世子:“世子这是你的,虽然有点凉了,但是很好吃。”
他本来没打算吃的,可闻着有点香,说着的时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裴泓听到了,眼底的笑意更深:“我们一起吃?”
谢彦斐摸了摸自己的胖爪子,到底没忍住,重重嗯了声,觉得自己不该馋这几个粽子,但是真的好香啊,而且他带了好几个,吃一个也没问题的。
结果最后裴世子倒是没吃多少,他被世子劝着劝着就吃了好几个,等到赛龙舟的湖边时,他觉得自己吃撑了。
他胃口本来就好,宫里的膳食又好吃,他就吃多了。
这会儿躺在马车里,裴世子帮他揉着肚子边哼哼唧唧的:“早知道不吃这么多了。”尤其是,他还吃的世子的,只是世子一再劝,他没忍住……
裴泓感受着掌心下绵软的触感,动作力道都好,听着耳边小猪仔似的声音,嘴角笑意更深:“我不爱吃这些,吃一个应应景即可,左右我们来得早,赛龙舟还没开始,我们先待在这里,等下再下去。”
谢彦斐想想也是,他这模样一出现就很显眼,他除了好奇赛龙舟之外,也是来带世子出来散心,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世子的手力道太好了,他最后迷迷瞪瞪地差点都要睡着了。
等谢彦斐被一声“咚”的锣鼓声给惊醒的时候,猛地坐起身,“嗯?嗯?是不是开始了开始了?”
裴泓早就在谢彦斐醒来时将视线收了回来,闻言颌首:“刚开始不着急,我已经让影青去定了三楼靠窗的包厢,能将湖中赛龙舟的全貌都看到,这会儿都在湖边,我们刚好能过去。”
谢彦斐这才松口气,他打了个哈欠,随意拢了拢衣服。
裴泓却是将他的衣襟给重新整了一遍,刚刚揉着肚子的时候衣服乱了不少,结果被谢彦斐随意一扯,更乱了。
他看不到,可与王爷相处这么久也了解一二。
等影青在外面等来等去没等到人出来的时候忍不住询问时,刚探头,结果刚好一阵风吹过,帷幕扬了一下,影青看到正在给王爷整理衣襟的主子:“???”就是等会儿的功夫怎么还整理衣服去了?王爷跟主子刚刚在里面干嘛了?
谢彦斐等穿戴好迫不及待带着裴世子出去了,果然三楼还留了一个包厢。
而就在谢彦斐看龙舟的时候,同一时刻虞阑臻以回家探亲为由请了一整日的假,骑着马吭哧吭哧到了十多里外的驿站,他怕买不到道袍,还提前准备了一套。
虞阑臻觉得五皇子肯定在忽悠他,哪里可能这么容易,那位施姑娘刚好就要去寺庙祈福?
结果等他守在驿馆外没多久,竟真的等到了那位施姑娘带着一个婢女出来了,瞧着这打扮像是要出行。
他躲在暗处摸着怀里藏着道袍的包袱:不会……真的被五皇子说中了?
结果等听到这施姑娘的丫鬟说要去那个寺庙,虞阑臻表情诡异地变了变,低下头,想了想,等施姑娘一行人离开之后,快马加鞭先一步去了寺庙前,给了一个算卦先生一些银子租了一天的卦摊,随后换上道袍,贴上长胡子,他本来就长得好,身高颀长,穿上宽大的道袍,加上花白的胡子,立在那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虞阑臻在等,只是脑海里闪过五皇子的那句“五月绝命在廿日,一念之差命断午;孤魂野鬼名声毁,福来运转在黑五”,却是皱了皱眉,他没看懂这话里的意思,可“绝命”“命断”“福来运转”却是看懂了,这五皇子好端端的忽悠一个小姑娘有命煞劫干什么?
福来运转在黑五……黑五是什么玩意儿?难道还能指他自己不成?
虞阑臻觉得这五皇子难道是早就知道这小姑娘,惦记上人家,所以这是要忽悠小姑娘看上自己?
随即摇摇头,想着也不可能,他躲在暗处快一上午了,也了解了不少东西,听说这施大人是别处的官,这次进京是来祭拜的。
五皇子也没听说去过外地,可……
虞阑臻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不多时,就看到那施姑娘出现了,他在施姑娘经过时,抬手摸了一把花白的长胡子,用内力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开始了他不得已的忽悠之路:“这位姑娘,老道看你印堂发黑,像是不久之后要犯凶煞,不如老道替姑娘算一卦如何?若是不准,分文不取……”
……
谢彦斐这一整天玩得特别痛快,没想到大谢的赛龙舟能看得这么让人热血沸腾,要不是身板不允许,他很想亲自上场去赛,这可惜有心无力,只能指望有生之年了。
等结束之后,他与裴世子在外用过晚膳,就驾着马车送了裴世子回去了,这次他没继续留影青在府里,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只等结果就好。
等谢彦斐离开镇国公府,他却没直接回王府,而是慢悠悠让人绕道到宣平侯府那条路,等看到宣平侯府外不远处的一个巷子拴着一匹马,马脑袋上还挂了一根稻草时,他嘴角弯了弯,看来施姑娘那边也成了。
谢彦斐回去之后一点都不担心这位施姑娘会把算卦的事说出去,毕竟她这次是来京中寻找良婿的,她不可能把自己命犯煞星要有命劫的事说出去,到时候只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她只会隐瞒,还瞒得死死的。
隔了一日,端午过后的初七那日,两辆马车远道而来停在了镇国公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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