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只有两人时,谢彦斐坐在裴泓身边的龙椅上,撑着脑袋看他裴泓批改奏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裴泓垂着眼没敢看谢彦斐,他定力的确不行,毕竟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人突然就成了他的,还这么热情似火,可胡闹这么多次,他一出手就无法克制,怕万一真的让人烦了,所以还是见好就收。
裴泓听到谢彦斐的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隐瞒的事,既然最难过的一关都过了,其他的……也没必要瞒着了。
裴泓:“是,关于走火入魔的事,王爷知道多少?”
谢彦斐将昨晚上暗卫大致说的说了出来,不过暗卫很显然并没有说全,只说了当时他死了之后,世子因为换命的缘故眼睛能看到。
明贤帝因为误会以为世子害了他,后来六皇子被利用欺骗去青竹苑给他报仇,后来烧了竹楼,还有他给的那些东西……加上鬼冷的事,就走火入魔了。
谢彦斐说完之后,“只说了这些,但是后来的事……就没说了。当初父皇……对你做了什么?还有我听说父皇废了一只手,还有鬼冷的事,你离开大谢……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泓听出他话里的担忧与关心,重新想起那些事周身的阴郁慢慢被冲散开,他干脆放下手里的狼毫笔,转过身,干脆将人抱了过来。
谢彦斐的不自在,不怎么习惯,毕竟……以前世子想抱住也……抱不住,可等感觉到世子抱着他坐在腿上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时,谢彦斐干脆环住他,“你说,无论怎样,还有我在这里陪着你,以前的事……我们一起解决。”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坏到世子走火入魔的时候是不是对明贤帝做了什么?
明贤帝废了的手是不是也与他有关,只是真的能裴泓开口,其实也不是这么难以接受。
大概是因为谢彦斐并不是真的原身,他敬重在意明贤帝,却也并未能超过世子。
裴泓垂着眼,还是用很简单的话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在大谢的事情大致是暗卫与王爷说的那样,因为青竹苑被烧,鬼冷出事,当时我冲破体内的软筋散,导致走火入魔,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
后来清醒过来,我杀了所有埋伏袭击青竹苑以及对鬼冷他们出手的人,大部分都是四皇子派来的。六皇子当时被绑走,并不知晓当日皇陵发生的事,那个女人带走了六皇子,只是后来她以及她的人都被我杀了,所以六皇子被她提前送走却也能来得及救回来,暂时送回六皇子府。
只是当时发生了太多的事,三皇子被那个女人利用谋反,后来被关在天牢,四皇子后来知道来龙去脉,就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所有的人。皇上当时受了伤,那女人那一刀刺伤了筋脉,废了一条手臂。三皇子谋反,六皇子虽然是那女人所出,可到底是皇上血脉,他怕六皇子受刺激太大,就隐瞒了那女人做的事。
加上当时那女人带走六皇子,却不喜奚姑娘……奚姑娘当时也出了事,就瞒了下来。
谁知被四皇子利用,以为奚姑娘和你都被我害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出……我走火入魔杀了四皇子派去的那些人,重伤了六皇子,等我意识再清醒时,四皇子已经被我废了,六皇子也被我绑了起来。当时鬼冷差点出事,我后来因为走火入魔影响了心性,加上以为你死了,就干脆……把六皇子囚了起来。”
说道最后几个字,裴泓抬眼,他怕看到谢彦斐厌恶的模样,却又想清楚的知道,这种矛盾的心里让他眼底之前压抑下去的阴郁重新浮现下来,却在对上谢彦斐心疼的目光下,那些负面的情绪如潮水般再次褪去,他哑着嗓子问谢彦斐,“王爷不怪我吗?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冷宫下,还有一座私牢,我囚禁了六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整整三年。”
三年了,那些人从最开始的崩溃愤怒到后面的麻木,他冷心冷肺,以为他死了,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能杀能囚的人,可上苍对他不薄,王爷回来了,他重新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谢彦斐眼眶有些热,“你之前非要问我,你与老六谁重要,就是因为这个?”
裴泓垂眼:“……嗯。我怕你有朝一日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会怨我。就像……你父皇一样。”
他几乎抓了他所有的儿子,包括误以为王爷的死也是因为他,这些年,大谢与邵国战争不断争锋相对,直到最后他将那几个国都打败。
谢彦斐说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谁对谁错,他就像是站在局外,好在一切都还能修复,“你没错,父皇也没错……老六也没错,但是却都做错了事,这三年的惩罚也够了,你,能不能放了老六?”
裴泓将他抱紧,“好,你说放就放。”
谢彦斐想到奚姑娘,“那后来可找到奚姑娘了?”
谢彦斐问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安,怕思汝长公主那女人当年会杀了奚姑娘。
裴泓颌首:“她当时被绑了之后,那些人没杀她,只是将她带回了虞国,后来误打误撞到了虞阑臻手里,他把人送回了大谢……后来奚姑娘知道六皇子在我手里,主动前来这里,她如今就在冷宫一处,每个月我会放他们见一面。”
谢彦斐瞧着他,哭笑不得:“你……一开始的打算,是不是什么时候鬼冷醒了,你什么时候把他放了?”
裴泓怕他觉得自己心狠,把人抱得更紧,这样才能觉得自己的心落到实处,“……是,你别怕我,我……都能改。”
这些所有的事他都能改,只要他在他身边,只要他不会离开他,一切都能改。
谢彦斐听出裴泓话里依然透出的不安,可这些是这三年长此以往养成的,朝夕间无法改变,可他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他会把世子心里的魔障都消除,让他重新回到那个温柔的世子。
既然世子把他隐瞒的事说了,谢彦斐想了想,让世子安心,坦白让世子了解他,其实比任何话语都重要。
“世子,你记得当初我给你换命的时候说的话吗?”谢彦斐以为自己说出来会很难,可真的等开了口,发现其实也挺容易的。
裴泓嗯了声,这三年来,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午夜梦回无数次回忆,靠着这些度过这些时日,若非没找到尸身,还抱着王爷还活着的可能性,他怕是……
谢彦斐长吐出一口气,“我当时说我不是谢彦斐是真的,我是谢彦斐却又不是,确切的说,原身当年在我们见第一次的时候就死了,我占了他的身体也是真的。你会怕我吗?”
裴泓摇头,他自然不介意,无论他是什么,他既然答应要留在他身边,就别想再逃。
谢彦斐就知道,心情放松不少,到底还是觉得系统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还是隐瞒了下来,寻了个借口,“所以,我跟你一样,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亲人了,世子你好歹还有个爹娘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
裴泓眼底几乎以肉眼可见难得的惊喜,“谢帝并非……你的父皇?”
谢彦斐想了想,“这个身体是,但是魂魄不是。”
裴泓竟是听懂了,眼底闪着光,“所以,王爷你最亲近最在意的,只剩我一个了对不对?”
谢彦斐望着他,“世子,你这想法有点危险啊,不过……”他咧嘴笑了笑,“这么说也不错,但是你是最在意的,但是父皇也是真的关心我,所以是仅次于你的,还有老六……”
裴泓却是只能听到最在意那几个字,这已经对他来说是最好听的话了。
虽然觉得谢帝与六皇子他们有些碍眼,可只要王爷把他摆在第一位,他们勉强能接受。
裴泓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从最开始的只想将谢彦斐困在身边,随着之后能允许他在意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如他的在意的……
大概是心情太好,裴泓忍不住抱着人,本来只是想静静抱着,可怀里的人太好,他有些心猿意马。
谢彦斐在他的手在腰间摩挲时,警醒地跳下去,眯着眼坐在最远的位置,“你,坐那里,我坐这里,白日宣淫,你可是皇帝。”
裴泓瞅着他遗憾到嘴的肉骨头没了,却还是老实听了,“……嗯。”
谢彦斐看他一眼,世子你这么不情不愿的表情是不对的。他低咳一声,差点就忘了要事,“你看,我既然能给你换命,也能救鬼冷,只是我这个办法需要虞阑臻帮忙,所以……等虞阑臻过段时日来了,我要出宫见他,你别乱想。”先提前告知,免得到时候世子乱吃飞醋。
裴泓一愣,“当真?”
谢彦斐挑眉,“自然,我说过的话,当然都是真的。”个别除外,咳咳。
裴泓自然是愿意,鬼冷出事之后,这些年看着影青的性子一点点改变,他看在眼里,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如今有了办法,他再三确定是真的并且对王爷并无任何冒险之后,立刻飞鸽传书让暗卫加快速度让影青回来。
只是影青这些年为了帮他寻找王爷外加寻找良药救醒鬼冷跑了很多地方,一时半会怕是也回不来。
谢彦斐了解了当年的事,既然决定放六皇子出来,他当天傍晚的时候与裴泓去了冷宫。
他昨晚上来过一趟,只是那时候天黑看得并不真切,他跟着裴泓,身后跟着几个暗卫,等从一道拱门往里继续走,一直走到里面最深处,终于站在一处宫殿处。
谢彦斐与裴泓对视一眼,裴泓面上瞧不出什么,对他而言,鬼冷比六皇子重要,六皇子当年虽然也是被蒙蔽,可也因为他让鬼冷出了事,这些年将人囚禁在私牢,他并不后悔。
谢彦斐察觉到他周身隐隐有些发作的情绪,干脆伸出手握住他的,等裴泓低头看过来,挑眉:“我累了,所以你拉着我走呗。”
裴泓好脾气的笑笑:“抱着走也行。”
谢彦斐:“……”要死了,世子你大早上跟现在可瞧着不像是同一个人。
身后的几个暗卫只当没听到没看到,可皇上周身气息的改变却让他们欣喜,果然有公子在,皇上瞧着正常多了,也更有人情味了。
暗卫将宫殿的门推开,踏进去,是个不大的院子,从外面看很是陈旧,可踏进去却很是干净整洁,养了不少花与植物,到处生机勃勃,可却很静,静得有些可怕。
谢彦斐既然让裴泓带路,他就真的拉着他的不松手,裴泓在后,暗卫在前引路,这些年,裴泓一次都没来过这里,否则,他怕看到奚姑娘会想到六皇子,再想到因为六皇子当年发生的一切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若非六皇子是王爷在意的人,他当初怕是也不会手下留情。
暗卫在前引路,很快绕过回廊到了一处房间,半开的窗棂,有个娴静的女子无声无息坐在那里,正在写着什么,眉眼比三年前更加平和,娴静的像是一幅画。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女子回过神抬眼,等看到窗棂外站着的一行人愣了下。
奚姑娘的目光从熟悉的暗卫往后,等对上裴泓那张脸吓了一跳,虽然因为谢彦斐这些时日裴泓的情绪收敛不少,更是因为今天两人说开之后眉眼的冷戾散个差不多,可周身的气息到底早就与三年前不同,让奚姑娘还是吓了一跳,她白着脸,以为六皇子出了什么事,否则这还不到每个月探视的时间怎么世子就来了?
她起身,白着脸走了出去,跪了下来:“皇上。”
谢彦斐看着奚姑娘,知道看到她才真的察觉到已经过了三年,当年那个小姑娘完全长开,却又与当年不同,不过唯一相同的大概时眉心的那朵妆花,依然娇艳夺目,只可惜被她用额前的青丝给遮挡起来,只能隐约可见。
谢彦斐叹息一声:“奚姑娘。”
奚菡是看到裴泓身边模样俊美的少年,却并未注意,她在这冷宫待了近三年的时间,没和任何人接触,除了这些暗卫,以及每个月去一次私牢,所以并不了解裴泓的事,一开始以为是宫人或者别的贵公子。
可等听到这一声,乍然觉得耳熟,等这声音与那个早就消失可能没了的人对上号,奚菡难以置信抬起头,“王、王爷?”可怎么可能?
她的视线惊愕的在少年那张绝世的姿容上扫过,再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心脏猛地被敲击一下,即使觉得再匪夷所思,可世子当年因为王爷的死发疯她还是听说过的,更何况,后来来邵国见过一面世子,与她印象里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完全不同,这样对王爷一心一意的世子怎么可能另选他人?
还是说这少年是个替身?只是声音相同?
谢彦斐从她震惊的神情中猜到她的想法:“我是旭王。”
奚菡听着这四个字,突然眼圈就红了,他敢这么说世子没否认,可王爷的模样……
谢彦斐:“我解了毒,变回本来的模样。”
奚菡没忍住热泪盈眶,“王、王爷,你还活着……太好了。”
王爷曾经救过她又帮过她,无论如何他不想看到王爷出事,后来六皇子……她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可有时候也想着,若是王爷没死就好了。
王爷没死,世子就不会成为这幅模样,那六皇子……也就有救了。
谢彦斐叹息一声:“奚姑娘,你准备一下,跟我们去私牢,我们……把老六带出来。”
奚菡身形晃了晃:“可、可……”她看向裴泓,等确定对方并未反对,终于没忍住磕了个头,流下泪。
快三年了,她终于等到了。
谢彦斐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他本来被世子紧攥着的手收紧了,他知道世子是担心他觉得他太心狠,他拍了拍他的手背,老六虽然无意但到底间接害了鬼冷,三年的惩罚,够了,却也是他应得的。
奚姑娘很快收拾一番就跟着谢彦斐他们朝私牢而去。
谢彦斐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三年没见,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看到他就眉眼带笑喊着他五哥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这三年他变成什么模样了。
等从密道进入私牢,一步步朝着最末尾的那座石门走去,谢彦斐反握住裴泓的手,等最后终于站在石门前,奚菡忍不住背过身赶紧拿帕子擦了一下眼,很快拍了拍脸,露出一个笑容,随着石门打开,谢彦斐等人走了进去。
简单的牢房里,一个青年垂着眼盘腿坐在石床上,静静的,无声无息,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沉睡。
谢彦斐望着他,朝前走了一步,轻唤了声:“老六。”
本来盘坐着的青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的身体骤然一僵,等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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