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家的人看知府这么热情也不敢怠慢。
仪妹却是从谢彦斐等人出现,视线就一直死死盯着他,“是你……”
谢彦斐无辜耸肩:“是我。仪妹姑娘,好久不见啊。”
仪妹把头一低,又开始不说话了。
谢彦斐也不着急,左右还要等冯骋过来,等半个时辰后人都到齐了,谢彦斐看向冯骋,“你把当时发生的事再说一遍,还有交给你的信,已经仪妹临走前给你喝的药,都一一说了。”
冯骋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知府也解释了一番这件事,邓夫人虽然早就知道了,可还是忍不住哭得眼圈发红要扑上去去找仪妹拼命,“吾儿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对他?他才那么年轻,他还没成亲,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
仪妹从始至终都是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小村女,整日不出冯宅,大字也不识一个,我没有害邓少爷。”
谢彦斐看着她:“不识字,却会武功?”他睨着她此刻暴露在外的脸,其中一半被毁了,是烧伤的疤痕,覆盖了一半脸的下半部,如果遮挡住只露出眼睛,是个美人。
仪妹:“以前当值的人家说是这样能保护主子,就学了点拳脚功夫。”
谢彦斐:“可看你的身手,没个七八年是学不成的。既然你也说到了主人家,你这脸是烧伤的?要不要我让知府带人去临县挨个问到底哪里发生过火灾?看看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主人家赶出来,还是隐姓埋名的外逃犯?如今都这样了,虽然没证据,可你私自潜入府邸还要杀人,被逮个现行,依然是要命的罪,不过交代清楚,你为什么要杀了邓少爷嫁祸冯骋?即使你不说,你下半辈子也在牢房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彦斐的威胁起了作用,或者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仪妹垂着眼犹疑许久,才开口:“我承认了……是我下毒杀的邓少爷嫁祸给了冯骋。”
她这话一落,邓夫人立刻就要朝她扑过去:“啊,你个天杀的!你还我儿命来!”
邓夫人被邓老爷红着眼揽住了,让她稍安勿躁,大人会给他们儿子报仇的。
邓夫人情绪不稳,被邓老爷先一步带了下去,等人走了之后,谢彦斐问仪妹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仪妹大概知道自己活不成,摸着脸笑了声,“为什么?谁让他当时用那种眼神嫌弃地看着我的?他凭什么?就因为我毁了容脸不好,他就能用那些言语来辱骂我羞辱我?既然我得不到的,那我就毁了!”仪妹抬眼,一双眼带着满满的恨意与怒意,“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因为义兄的关系,我很喜欢邓少爷,他人那么善良那么好,对我也那么好,他明明也是对我有意思的……他每次来见义兄都会给我带东西,见到我就会笑。可直到……直到那个女人出现,他的眼里都只剩下那个女人!凭什么?明明是我最先认识的他,明明我不比那个女人差,我虽然毁了脸,可我好歹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可那个青楼妓子哪里比得上我?
可他却喜欢那个女人,频频相见,我终于忍不住找到他表明心意,可他却说只是把我当妹妹?我恨啊,越看越嫉妒,最后利用义兄拿回来的账本模仿邓老爷的笔迹写了那么一封信。
果然,那个女人退缩了,你看,只有我才会不顾一切,她只是一封信就退缩了,哈哈,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假扮了那个女人,明明一开始还好,可他为什么会发现!
如果不是,他就能发现还是我最好!可他发现了,还骂我……说我这模样根本配不上他,说我骗他,欺骗他的感情,用那些话讽刺我刺伤我!
他不是说我配不上他吗?那现在他成了死人,等邓家埋了尸体,我就把他的尸骸偷偷偷出来,等我死了,我们就躺在一起,哈哈哈,到时候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躲不过我!”
众人被她这疯狂的话听得头皮发麻,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嫉妒心竟然能这么扭曲。
谢彦斐皱着眉,大概是见过那么变态的思汝长公主,他反倒是先冷静下来的,“你恨邓少爷羞辱了你,你杀了他还情有可原,你为何要嫁祸冯骋?”
仪妹红着眼,“我不想死,义兄说是对我好会给我找个好人家,可他明明有那么好的兄弟却不跟帮我搭线,反而帮别人!他也看不起我!他只是表面上假仁假义而已!”
谢彦斐听着这些话头疼,冯骋更是难以置信看着她,“你、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两年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妹妹,你……”大概是气急了,他拼命咳了起来。
仪妹双眼都是恨意看着他,那眼里的猩红与恨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让她那双眼亮得惊人,却也可怕的吓人。
谢彦斐皱着眉看着这一幕,看到仪妹又朝着冯骋扑过去,竟是这时候还想要了他的命,影青上前拉开她,点了穴道,仪妹昏睡过去。
冯骋浑身颤抖着,难以置信看着,他不懂,为什么以前听话乖巧的义妹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谢彦斐皱着眉看着昏迷的仪妹,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之前仪妹死死盯着冯骋布满恨意的双眼,她是真的恨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就像是她杀了邓少爷一次不够,甚至还想杀了第二次。
知府看都冷静下来,看向谢彦斐:“公子你看接下来……”
谢彦斐摆摆手:“把人都先带回府衙,接下来就看你怎么断了。”他揉了揉眉心,被裴泓揽住了肩膀,两人干脆朝外走去。
谢彦斐踏出大堂的时候,听到隐约传来的哭泣声和安抚的声音,是邓夫人和邓老爷,他们是真的难过,他们只有邓少爷这一个独子,如今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管家抹着眼,他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没想到……还没看到大少爷成家立业,却反而被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女子因为爱而不得给杀了。
谢彦斐听着哭泣声,想到平白受到无妄之灾的邓少爷,叹息一声,既然来了,那还是去上柱香。
谢彦斐表达了自己要上香的意思,老管家感慨之下,更是感激,连忙应了,带着谢彦斐他们去灵堂,连知府对这位公子都这么恭敬,这公子还念着他们少爷,他自然不会拒绝。
大堂离灵堂有些远,老管家提着灯笼边在前头引路,帮轻声说着一些邓少爷的事,“……大少爷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老爷很是省心,本来都打算过两年把家业都交给大少爷,他们两人也能去游山玩水歇歇了,可谁知道,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理智性子这么偏激的疯人。老奴本来以为这辈子遇到一个疯人已经不可思议,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第二个,还都被老爷遇到了,怎么就这么倒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彦斐本来一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太过轻松,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仪妹的理由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他见过比仪妹更心思变态可怕扭曲的。
可这会儿听到老管家这么说,心头一动:“还有一个偏激的疯人?不知老管家你说的是谁?”
老管家此刻眼圈红红的,大概是夜深人静心理防线是最低的,若是以往他肯定不会说,可这会儿真想说一说把自己因为大少爷的死的难过给抒发出来:“那个疯人是我家老爷的一个旧交,简直……”老管家找不到这个词,最后叹息一声,“他自己一个人,不仅害了他一家,还害了冯老爷。”
“嗯?冯老爷?你说的是冯骋的爹?”谢彦斐想起来之前问过掌柜的提及过这冯骋,说是之前家里还有家底,只是冯老爷生意失败之后跳了井,留下孤儿寡母,后来多亏了邓少爷接济冯骋。
老管家点头:“是啊,冯老爷以前就住在这宅子隔壁,不过生意失败之后都赔了进去,卖给别人了,本来冯老爷其实也不用死的,只是……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大概是,愧疚。”
谢彦斐走近了一些:“怎么说?”
老管家道:“大概三四年前,冯老爷得到一个好的生意,冯老爷的意思虽然冒险,但是一本万利,若是成功了,冯家一定能成为永姜府首富,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家老爷,还有当时老爷的一个这些年都有往来的一个生意伙伴,他们三人关系挺好,就合伙想着大干一场。
只是……生意干到一半的时候,我家老爷看苗头不对,因为当时投进去的银钱都收不回来,可冯老爷和另外一位易老爷觉得这只是前期,慢慢来就行,老爷信了,就继续,可后来还是心里不安,所以老爷……就劝他们这时候收手,可两人当时都红了眼,非要硬着头,觉得这时候收手太亏了。
老爷这人太过谨慎,看劝不服他们,只能自己撤了,虽然亏损了不少,伤了些元气,可到底还能撑下去。这种事老爷不便对外人讲,只是变卖了不少外地的产业这才抱住永姜府这边的,倒是没被发现。
也多亏了老爷警醒,否则,就真的跟冯老爷易老爷一样倾家荡产了。”
谢彦斐:“那易老爷如今怎么样了?”
老管家叹息一声:“冯老爷易老爷两人倾家荡产彻底被骗的身无分文,易老爷当时没经受住打击,直接就疯了。冯老爷当时愧疚不已,老爷也同情他们,当时跟冯老爷说借他一笔银钱,让他东山再起,还让他问问易老爷,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帮他们。冯老爷当时虽然失败了,可到底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加上有老爷帮忙,就打起精神去易老爷那里去找他,想看看他的情况,并告知这个情况……可谁知道……这易老爷竟然……”
谢彦斐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他做了什么?”
老管家叹息一声:“他竟然……疯到一把火烧了整个易府,他一家都被他自己活活烧死了,一个都没能逃出来。当时冯老爷刚好就在那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虽然被救出来,可大概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易老爷一家的死都是因为他,所以后来回来没多久,就投井死了。因为这件事我家老爷还帮了冯家,所以冯少爷很感激我家少爷,他们关系一直挺好的。可没想到……这次竟然因为这件事……”
灵堂刚好到了,老管家却没再说什么,率先进了灵堂。
谢彦斐给邓少爷上了香,可看着邓少爷的牌位,脑海里一直想着老管家之前的话,他脑子乱糟糟的,等出了邓府,一股凉风吹过来,他脑子清醒了些,看向裴泓,后者也在看他,“王爷,你是不是怀疑……”
谢彦斐轻嗯了声:“易老爷,这个仪妹……她的脸是被烧的,这太凑巧了,她两年前出现的,还有她会武,一个商贾的大家闺秀应该不会练武,所以她很可能是用来保护人的贴身婢女。她的模样与那位玉姑娘长得这么像……到底是偶然还是……根本就是有关系?”
更何况,这个易与仪,同音不同字。
谢彦斐带着裴泓几乎是立刻回了府衙,刚好冯骋还在那里,他看没有别人,直接问:“仪妹这个名字,是你给她起的,还是她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叫这个?”
冯骋本来以为案子已经了了,“是她自己本来的,她说自己就叫仪妹。当时也是因为这个名字跟义妹同音,我娘觉得这是上天的指示,就给我当了义妹。”
谢彦斐长叹一声:“你还是别回去了,让知府给你找个理由,还有一些细节需要配合。”
冯骋不解,这凶手不是找到了吗?“为什么?”
谢彦斐看他一眼:“……因为凶手不止一个,你回去可能就没命了。”
这个仪妹哪里是因为什么因爱生恨得不到干脆毁掉,她这是听到之前她听说自己要去查她之前毁容的身份,怕暴露了那位玉姑娘所以干脆承认了。
如果这位玉姑娘就是那位易老爷活下来的遗孤,她很可能听说过易老爷放过之前的一些疯言疯语,估计是关于冯老爷和邓老爷。
邓老爷安然无恙,冯老爷也被邓老爷说要帮他,这估计在易家那边看来,就是两人合伙骗了他。
这玉姑娘如果遗传了这种偏执,怕是会觉得自己家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邓老爷和冯老爷。
冯老爷的自尽更加让她觉得是心虚愧疚。
所以,她要杀了邓少爷,让邓老爷后悔一辈子,顺便让冯骋成为凶手,一次解决两个,让他们邓冯两家同样家破人亡。
谢彦斐想到这种可能性头都疼了,没想到邓少爷的真正死因竟然是因为上一辈的事……
谢彦斐找来知府,说了这件事,让他暂时压下什么也别说。他当时找过玉姑娘,怕是玉姑娘也怕自己会查到什么,暂时不会出手,所以他让影青去私下里查这位玉姑娘的真名以及身份,并以这件事了解之后要离开为由,真的从府衙这边坐上马车离开了永姜府。
不过谢彦斐他们出了永姜府之后在一处停歇下来,并未真的离开。
谢彦斐他们“离开”永姜府不过半日,等天快黑的时候,这位玉姑娘以拜祭为由,上了邓家的门。
谢彦斐几乎是猜到这位玉姑娘想下一步做什么,以拜祭为由在邓老爷面前露面,邓老爷既然与易家关系好,怕是登门过,见过这位玉姑娘也说不定,到时候邓老爷认出这位玉姑娘是旧人遗孤。
加上与邓少爷的牵扯,以及邓老爷对易老爷一家的同情愧疚,邓老爷痛失爱子,应该会更加同情玉姑娘,继而如同冯家当初留下仪妹一样,为她赎身收为义女,之后的事……怕就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让邓家,彻底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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