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村民在无聊的时候,其实也挺八卦的。
这几天最让村民们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苏勤他们分家的事情了。
村里其他家庭也有分家情况,毕竟树大了就会分枝,一个家庭又怎么可能会不分家呢?但是他们真的没有想过,苏老爹他们一家也会分家。
而且提分家的人竟然是那个老实巴交的苏勤。
这事,就跟在水里投了石头激起千层浪一样,在下河村这个民风算纯朴的小村子里传开了。
以前大家有多同情苏勤,现在就有多八卦。有些人甚至把他以前被压制的事情都忘了,只记得这一出,说起来的时候就头头是道,津津有味的。
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
多的就是那种同情所谓的弱者,却把道德架高在其他受害者身上。
苏勤和陆思华并不在,如果在,听到了或许真的会被气疯。
苏建国兄弟三个人也没有听到,他们此时正在地,谁也没有出去玩。他们没有忘记苏勤跟他们说的,管好家里的一切,以免被上房那边翻了去。
苏建国从来就是很护小家的人,他为了小家的一切,可以做到就蹲在家里,哪也不去。哪怕他不喜欢家里蹲,喜欢到处去玩,喜欢掏鸟窝喜欢打玻璃球,此时却也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三兄弟三个人,正在那里玩着牌。牌是纸牌,自己做的那种,不花钱,还玩得开心。
并不知道外面有人正在说着他们家分家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其实苏家刚刚分家的时候,就曾经有人说过,被支书和大队长喝斥了。
今天竟然又聊了起来。
那是几个老人,也不用去队上干活,就挤在村中央小河边的那个大榕树下,一边拍着扇子乘凉,一边你一言我一言地聊着。
一开始,也并没有聊到苏勤他们分家的事情,大家都在说其他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苏老爹主持几个儿子分家的事情。
“刀老头不是说,家里儿子们和睦,从来也不会分家的吗?”其中一个老头在那里说着。
这个人叫苏群,是前任会计的父亲。他是跟苏老爹的关系不是特别的好,平时里也没少相互挤兑。
起因就在于,苏老爹这个村委会计是从那个老头儿子的手里抢过来的。当时,还是苏群的儿子苏田任着村里的会计,苏田高中毕业,计账这一块,很得心应手,已经在村子里当了五年会计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好会计,在最近选举的时候,就被苏老爹给PK下去了。
有人谣传,是苏老爹用了不正当手段,也有人说大家公平竞争,没有什么好气的。
苏群一直就认为是苏老爹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也坚定地认为是这个样子。要不然,为什么他儿子之前干得好好的,在将要选举的当口,就出现错误了?被人举报做了假账,贪污了村里的公款?当场就把他儿子给扣了?
虽然后来还了清白,不是做假账,只是当时粗心,账做错了,但那又如何?会计的位子已经旁落他人手中了。
“孩子大了,分家也很正常的。”另一个老头说。
分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村子里多少家,都在孩子长大成家后就开始分家了,又不是苏老爹他们一家。
把着不分家的家庭也有,也有直到老人们去世之后才被分家的,但这样的毕竟也少。孩子长大了,谁没有私心?有私心就应该会闹出分家。
也就是苏老爹,当年一直在人前说,他们家不分家,儿子们相亲相爱,谁也没有私心。但这会分家了,就成了诟病,被人抓了把柄了。
人就是怕这样,一旦说了过头话,就容易被人给提出来,更何况还有他的对头在。
从苏家分家开始,就注定了会被人议论,只不过是大方地在人前议论,还是在人后偷偷地议论。
区别就在于,一个当场丢脸,另一个就是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已。
这会有人提了头,自然其他人也就开始说了,毕竟苏老爹也不是得罪过一个人两个人,虽然他做人有些情商,但不可能一点把柄不留,也不可能好到从来不得罪人。
除了苏群,自然也有其他看他不顺眼的人。
“他不是说他家的孩子,一个个孝顺的,不管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每一个都不会反驳他的决定,这会怎样?提出分家的,是那个他认为最老实可靠,最听他话,永远不可能反抗的老二。”苏群嗤道,“就是他认为最可靠的老二提了分家,他吹啥吹!”
其他人倒也沉默了,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有些意见的。
“不是照样在老三结婚之前提出分家了?我们家也分家,但实在也是等所有孩子都成家了才分,刀老头那么信誓旦旦说不分家的人,竟然在小儿子成家之前就分了家,真是让人笑得大牙。”苏群接着讽刺。
有人沉默,但也有提出了不同意见:“话不能这样说,我知道你和刀老头两人之间有意见,但别扯上他的孩子。苏勤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为人怎样,我们还不清楚吗?他要不是被逼到那种份上,会分家吗?”
苏群说:“这就是我要嘲讽刀老头的,把好好的一个儿子逼成了这样,他还真是有能耐了。”
“我听说的是,刀老头那个婆娘把他老二的闺女给扔狼窝了,逼得人家苏勤当场说分家。刀老头想不分都难,听人说当时苏勤的脸色都变了。”又有人说
真不缺落井下石的人,苏群呸了一口:“他那个婆娘是真狠,换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得疯。那可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她也真狠得下心,扔狼窝,这比亲自掐死都狠。”
扔狼窝被群狼撕了吃,死无全尸,这可不就是比掐死还狠?掐死至少还能落得一个全尸,父母至少还能够将孩子埋了。扔狼窝,被狼撕碎,什么也留不下,只怕连灵魂都没了,这可不就是狠心到极致?
人家苏勤没有当场将苏老太打一顿,只怕也是忍着怒火,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
这换谁,都会忍不住。
“就刀老头那两口子,一个到处骂人跟人结仇,一个却阴着害人,以为别人不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苏群又说了一句。
有人说:“要我说,苏勤也不对,哪怕再怎样,恨自己父母却是不对的,他……”
苏群说:“恨怎么了?那可是一条人命,是他的孩子,差点就丢了,换你肯干?你能够无私到不够别人对你怎样,你都能够毫无怨言的跟杀女仇人共处一室?”
那人说:“这孩子不是没死吗?那不是仇人,是自己的亲娘,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至于吗?他苏勤也是假老实,为了孩子连老娘都可以不要,这不是不孝又是什么?”
这人,不知道是跟苏老爹关系好,还是故意在给苏老爹夫妻拉仇恨值,这样一说,很多人都开始反驳。
人就是这样,之前觉得苏勤分家,逼得父母到绝境,有些过分。这会被苏群说到了他的女儿差点就被狼吃了,说到了苏老太的狠心,又有很多人站在了他这边。
孝道是重要,这也是下河村的传统,没有什么比孝更重要的。
苏勤以前愚蠢,得到了所有老人的好评,哪怕在内心深处,或许有人说他傻说他笨,但是明面上却很多人说他至孝至孝。
这会,苏勤被逼得分家,不管理由是什么,还是被人诟病的。但是听完苏群说的话,又觉得他分得在理。
不管苏群和苏老爹有怎样的仇恨,但是公道自在人心。苏勤的人为,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胡说!”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他们望了过去,却发现一个少年就站在他们后面,一脸的怒意。
少年那年稚嫩的小脸上,绷得紧紧的,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酝酿着怒火。
这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有着让人同情的身世,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靠着寡母一边在队里赚点工分,一边去打点零工过日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小小年纪的他会上山去下套捉些野味。
每天干的活,基本都差不多,家里就只有他和程母两个人,平日里吃的也少。队上忙的时候,他和跟着程母一起去下地。他年纪虽然小,但是他力气大。
这一点,像他的父亲程原一样。程原曾经那是这个十里八村最能干的猎户,只可惜命不太好,就在女儿程晓梦刚出生的时候,他去山上下套捕野味,被野猪给拱了,没抢救回来。
后来程晓梦也被人贩子拐走了,村子里就传出了程母命硬,克夫克女的传闻出来。
就因为这个传闻,程骁曾经将那个当着他面说这个传闻的小孩,打得嘴巴里全是血。
程骁平日里可以做到不管别人怎样都能冷淡处之,但是一旦涉及到他至亲或是他亲近关心的人,他能够跟人拼命。
今天他本来在山上采野蘑菇,刚下山,就听到了这些老头老太太们坐在树下聊着苏老爹一家,甚至有人竟然说到了苏勤,还有说到了晚晚。
他们说苏老爹或是苏老太,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但就是不能说晚晚。
晚晚就像他的妹妹一样,他的妹妹已经丢失了,晚晚也差点就被狼给吃了。这是他永远的痛,幸好他把晚晚从狼群里抢了回来,这会竟然听到有人说晚晚一个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这话刺激到了他。
“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晚晚,别怪我不客气。”少年年纪虽小,说出来的话却酝酿着一股暴风雨的味道。
少年那一张绷得紧,却让老头老太太嗤笑一声,但还真的没有再乱说了。倒不是说怕他,只是没有了兴趣。
远处,两个人站着,其中一个中年人,穿着旧军装,显然老头老太太们的话,被他们听在了耳里。
“崔警官,你说那些人说的苏勤,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中年人说,“那人也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婴,县公安局当时接待的那个拾金不昧的,正是抱着孩子,对?”
崔警官说:“对,当时他们夫妻俩抱着一个孩子,是不是女婴不清楚。他们还有三个儿子,听他们的意思,是要给孩子去医院治病,就走了。”
中年人深思,望着人群的方向,一阵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警官说:“李书记,我们过去问问那些人不就行了?在这个村子里,差不多情况的人,应该少?”
“这也不好说,一个村子里同时出生几个婴儿,还是有可能的。”中年人说,正好就看到程骁从那群老头子老太太那里出来,他就走了过去,“小朋友,你认识刚才他们谈论的那一家对吗?你可……”
程骁只是看了他还有后面的崔警官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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