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赵意筠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玉清阁有一女子, 名唤沉雪。齐安打听过，其人容姿绝艳, 才情斐然, 深得掌班的喜爱，而宇成裘正是她的常客。”

“你是想从这个沉雪身上下手, 引出宇成裘？”

萧远祁勾唇, “没错。”

“那你想到具体的法子了吗？”赵意筠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桌面上。

“沉雪本就是风尘中的女子，若只是一般的寻衅, 玉清阁自己就可以解决，消息或许根本传不到宇成裘的耳朵里, 除非……”

赵意筠紧接着问：“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个人吸引了沉雪的注意, 那么把宇成裘当作摇钱树的掌班一定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赵意筠听着这话, 然后直愣愣地盯着萧远祁。

后者自然有所察觉，挑眉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幸好自己看得清楚形势和你合作了, 否则……反抗半天还是得嫁过去？

萧远祁看出她还有话未说出口, 倒也不逼问, 只道：“你觉得谁适合来做这个接近沉雪的人？”

“你问我？”赵意筠指指自己, “反正伍升不行，那还是个小孩子呢。”

萧远祁随意点点头，“我想让沈无炀去，齐安还得帮我继续盯着宇成裘。”

“不行！”赵意筠想也没想就拒绝。

萧远祁眉头一皱，“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别忘了长乐心里还惦着沈无炀啊，你这不是……那啥嘛。”说到后面,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你说得也对，伍升不行，齐安不行，沈无炀不行……”萧远祁一边说一边轻点着头，“那只有我自己了。”

赵意筠一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怎么了？”萧远祁挑眉。

“你亲自去，会不会太冒险？”赵意筠呆愣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话。

萧远祁看着她的双眼，说：“伍升会同我一起，他人年纪虽小却机敏，不会有问题。”

见他说得有条有理，赵意筠突然觉得不是滋味儿，“我看你是早就准备好自己去接近沉雪了，不然怎么什么都想好了。”

“我不是问过你，让沈无炀去吗？只是你觉得这样会伤了长乐的心，你这位嫂嫂都如此关心她，我身为她哥哥自然也要为她考虑考虑，不是吗？”

赵意筠被噎，“那沈无炀的人.皮面具还要做吗？”

“要做。”萧远祁将小瓷杯放回原处，作势要起身，“沈无炀不可能一直藏在那座破庙里。”

“你现在要走？”

萧远祁看了眼屋外，“嗯，伍升在府外等我。”

赵意筠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往门边走去。

突然萧远祁停住脚步，“白日里尽量不要出院子，晚上我会回来。”

“……好，你也小心。”

门被关上，赵意筠坐在位置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叩叩”两声，她抬起头，问道：“谁？”

“是我，柏子凡。”

她一愣，起身前去开门，“柏大夫，怎么了？”

“佟家公子那边让我过去一趟，但我正在熬制人.皮面具所需的药水……”

柏子凡面露难色，她瞬间明了，“柏大夫，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同我说便是，这本是我们请你帮忙，自然应当效力。”

柏子凡温和一笑，“嗯。”

赵意筠跟着柏子凡来到他的房间，“你在卧房里制药水？”

“这药对时间的要求很高，为了方便我就直接放在屋里熬制。”

赵意筠点点头，看着面前不灭的油灯，以及它上方的茶盏形状的铁质小锅，“这个怎么做？”

“我做的是植物胶，半炷香倒十滴水，最后熬制成一小瓶凝胶。”柏子凡指指一旁燃着的一支香。

“那大概到什么形状停止呢？”

柏子凡沉思片刻，道：“约莫还有两炷香的时间就可以装瓶了。”

赵意筠了然，“好，我明白了，柏大夫你先去看佟公子。”

“嗯。”

等柏子凡离开房间，赵意筠便寻了一个小板凳坐到油灯边上，双手撑着下巴，默默等着。等香燃尽，她便立刻加了十滴水，两炷香后，她用一旁放着的小叉子搅了搅，似乎已成凝胶状，于是便将其全部倒入瓷瓶中。

还未将瓷瓶的盖子盖上，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赵意筠并未多想，以为是柏子凡回来了，未回头便道：“柏大夫，佟公子那儿结束了吗？”

“是我！”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赵意筠猛地回头，不到一拳的距离，一张漂亮俊俏的脸直直地对着自己。

“你！”

赵意筠捏着瓷瓶倏地起身后退一步，“是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漂亮小兄弟似乎因为她后退的动作有片刻的呆滞，听到她的话幽幽开口：“上午和你约好要一起玩，可是我总觉得不放心，因为我还没说好以后在哪里见面。”

赵意筠脑子有片刻混乱，但还是清晰地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我……”

她看着他秀气的眉头皱起，有些严肃道：“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不能和你一起玩。”

本就白皙的脸蛋瞬间又白了一分，“我说，我第一次碰见你的时候就在你身后偷偷跟着……”

赵意筠一愣，这人到底是谁，自由进出院子，年岁看着与自己相仿，但似乎心智比正常年纪要小一些，穿衣精致，应该是佟府的主人家。

这么想着，有个念头在心里渐渐升起，但是又觉得不对，那人现在应该不在这里，只好说：“跟踪别人是不对的，以后不要偷偷跟着我。”

漂亮小兄弟忙点头，“嗯嗯。”

他目光下移，看着她手里的瓷瓶，“你在做什么？”

赵意筠将之前的盖子盖好，把瓷瓶放进怀里，“没什么。”

“那我们出去玩？”漂亮的脸蛋笑意张扬。

赵意筠将油灯吹灭，想着不陪他玩一次恐怕不能罢休，于是点点头，“你先到外头等我，我马上出来。”

“那你快点！”

赵意筠找了纸笔，在柏子凡房间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已将凝胶熬成，自己现在出去一趟。

出去以后，她就看见漂亮小兄弟安静地站在门边，目光看向自己这边，一见她出来，立刻弯起眉眼。

“好了吗？”

赵意筠看着这单纯无暇的笑容，也勾起一抹笑，“你想去哪里玩？先说好，只能在这附近，不能走远。”

他似乎并不介意，点点头，“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不到半刻钟，赵意筠便看到了所谓好地方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地道。

“这里怎么会有地道？”赵意筠站在两座假山之间，脚下便是一个一眼看到尽头的黑洞。

漂亮小兄弟摇摇头，看看四周，然后对着自己轻嘘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发现的，下面有很多宝石，很好看。”

听此，赵意筠猜测这是佟家的地下宝库，于是拉住他，“这恐怕不能随便进出，我们还是去其它地方玩？”

“没关系的，我进去过很多次了。”

接着，漂亮小兄弟不容分说地直接牵起赵意筠的手，往那个洞口走去。

“等等，慢一点。”

赵意筠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心里忐忑，毕竟下面一片漆黑。

“没关系，这里有楼梯，你跟着我走。”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周围也渐渐聚起寒意，赵意筠默默地数了下，一共四十五步台阶。

“嚓。”

漂亮小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火折子。

眼前突然一亮，赵意筠下意识闭上眼，过了片刻，当她再次睁开时却看见好几个红木箱子大大敞开着。

夜明珠，琉璃宝石，镀金铜镜……

佟家不愧是元州首富。

“哎，你不能乱拿！”见漂亮小兄弟伸手就将一串珍珠收进袖子里，她赶紧开口制止。

“没关系，这里东西这么多，不会有人发现的。”

“怎么可能，佟家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把这些东西一一入账，不问就拿视为偷，你放下。”赵意筠面色严肃。

见她这般，漂亮小兄弟有片刻的犹豫，正当他准备将那串珍珠放回原处，上头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震，好像是脚步声，不止一人。

赵意筠猛一抬头，“嘘，上面有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上面传来人声，“谁在下面！”

“怎么办？”她低着嗓子问道。

漂亮小男孩将火折子放到她的面前，“没关系，我们上去。”

“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上去，他们就会往里面扔迷香。”

漂亮小男孩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见他这般，赵意筠也无法，只得跟着他往回走，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萧远祁的身影，如果他在应该会有办法？

等到二人重见天日，一群人对着漂亮小兄弟喊“小公子”的时候，赵意筠有片刻的凌乱。

“这位公子是？”领头的那人一副管家打扮，指着赵意筠问道。

佟年裕笑着牵过赵意筠，“这是我的新朋友，他叫……”

他顿住，侧过头，“对了，你叫什么？”

赵意筠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管家额间掉落的黑线，尴尬道：“我是柏大夫的朋友，姓赵。”

“原来是柏大夫的朋友，略有耳闻。”那管家朝着她点点头，又看向佟年裕，“公子，柏大夫正在找你，你怎么又跑了？”

赵意筠心里也疑惑，其实她不是没怀疑过这漂亮小兄弟的身份，可是那佟家公子不是应该和柏子凡在一起吗？

这么想着，她也朝着佟年裕看了过去。

佟年裕面色通红，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羞恼，声量拔高，“不要你管，你们不要找我！”

说完，他看向赵意筠，有些声嘶力竭，“你说过要陪我玩，你不能走！”

赵意筠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带着狂奔起来。

身后管家厉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追小公子！”

赵意筠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现在的漂亮小兄弟有些不对劲，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结合之前客栈小二说的佟家秘事，她大概能看懂这人刚刚突然激烈的情绪。

“佟公子，停下。”她喊道。

“他们要来带我走，我不要！”

赵意筠看着身后一群护院，暗道，你们能跑快点吗！

佟年裕到底只是个娇贵的小公子，没跑出多远，还是被赶来的护院给拦下。

管家年纪偏大，一抬手，气喘吁吁道：“快把公子带回去。”

“不要！”佟年裕转过头，不肯放开牵着赵意筠的手，“我不要！”

赵意筠看着他挣扎着，心有不忍，回握了下他的手，“佟公子，你先回去，我就在柏大夫的院子里，你若是想来找我玩，下次再来。”

他挣扎的动作放缓，怔怔道：“真的？”

赵意筠点点头。

管家见此，赶紧哄道：“公子放心，赵公子还要呆很久呢。”

佟年裕知道她并不是“公子”，可他并没有拆穿，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我明日来找你。”

“好。”

等佟年裕他们离开，赵意筠这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回去的路，想到萧远祁叮嘱的不要出院子，她莫名觉得心虚。

独自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一个丫鬟，她走上前问路，总算找到了回去的路。

“你终于回来了。”

赵意筠刚进院子，就看到柏子凡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她的一瞬间明显松口气。

“抱歉……”

“我刚刚从佟小公子那儿回来，听管家说你们刚刚在一起？”

赵意筠点点头，“他知道我是女子。”

“他怎么会知道？”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佟公子是不是经常随意出入你的院子啊？”

柏子凡点点头，沉默片刻道：“我游历到元州后所诊治的第一个病人就是佟年裕，他自小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虽然他不喜欢治病，但大概是我同他以往碰到的大夫不同，只要我在府中便时常黏着我。”

“原来如此。”

柏子凡看她一眼，“他是在知道你是女子后和你亲近起来的吗？”

“呃……其实我和他刚认识就被他知道了。”赵意筠只得将昨天尴尬的事简单模糊地描述了一遍。

柏子凡秒懂，但到底是一名大夫，听到女子事也不见得多么尴尬，只是再开口时显得有些不安，“希望他只是帮你当做朋友。”

“啊？”赵意筠听他这么说，赶紧解释，“我和他才认识一天，他还能把我当成什么？”

“我尽快把人.皮面具做好，你们尽早离开佟府。”柏子凡面色有些许不安。

赵意筠听到这里，立刻将凝胶拿出来，“这个。”

柏子凡拿过看了一眼，点点头，“今晚我就开始制面皮。”

“好。”

“对了，怎么不见萧公子？”

赵意筠一愣，“他有事出去了。”

柏子凡也不多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萧远祁回来的时候，赵意筠刚用过晚膳回到房间，听到开门声时还吓了一跳。

“回来了？”

萧远祁面露疑惑，“怎么感觉你被吓到了？”

“在想事情，没事。”赵意筠替他倒了杯茶，“沉雪那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萧远祁接过茶杯，轻抿一口。

赵意筠挑眉，“事情进展啊，比如她有没有对你动心之类的。”

“这才多久，动心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赵意筠轻瞥一眼，道：“你不知道有一见钟情这个词吗？还是你其实心里特自卑？”

毕竟没得到女主顾梓薇的爱慕，因此自卑也是极有可能啊。

“自卑？”萧远祁冷哼一声，“你知道吗，一个女子若是只因外表喜欢上一个人，那必定是不长久的，沉雪其人怎么说也是阅人无数，你觉得她会如此肤浅？”

“萧公子好有心得。”赵意筠轻飘飘一句，眉头轻挑，一脸玩笑意味。

萧远祁轻瞥她一眼，“心得谈不上，这只是简单的攻心之术而已。”

“攻心之术？”

“恐怕沉雪现在正脑心挠肺地想为何我今夜不留下。”萧远祁说完这句，起身走进隔间。

赵意筠品味着“今夜不留下”这几个字，见他往里走去，急道：“那是我替自己烧的水！”

“多谢~”

等萧远祁从隔间出来，赵意筠已经在床上躺下。

“你不洗了？”他挑眉问道。

赵意筠摇摇头，本来就不想洗，只是想擦擦身子而已。

“对了，人.皮面具进展如何？”萧远祁坐在桌边擦着湿发。

赵意筠想到柏子凡的话，回道：“应该就这两日了，柏大夫说让我们尽早离府。”

“怎么了？”萧远祁察觉出不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赵意筠只得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同他说清楚，一开始，萧远祁还有“嗯”“然后呢”之类的回应，可到后面，他直接不做声了。

“事情就是这样。”

萧远祁抬眼看着她，“我是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出这个院子。”

赵意筠自觉理亏，可当时佟年裕那样单纯又惨兮兮的表情实在太勾起她内心的母爱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她迅速坐起身，三指并拢做发誓状。

“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在赵意筠看来，萧远祁不悦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担心自己出了差错而影响到他那边的计划，那可是关乎国家大事，她也明白其中利害。

“明日你扮作男装同我一起去玉清阁。”

赵意筠一愣，“那里都是女人，我这样很容易暴露？”

“暴露也无妨，说不定那沉雪看到你在我身边还会吃点醋。”萧远祁冷笑道。

赵意筠：“……”

其实她也不愿意继续呆在佟府，本来还没觉得什么，自从柏子凡都表示要尽早让他们离开后，她就越来越觉得这佟府不安全。

夜渐深，屋里万籁俱静，忽然房门处传来极其细微的“咔哒”一声。

萧远祁倏地睁开双眼，目光直射.向被轻轻推开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