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游击在囚室被人暗杀, 杀手竟然是袁栋将军手下的一名小将,名叫王彪。
消息在军营中传开,众人俱感叹唏嘘不已, 听到消息的袁栋简直不敢置信,他什么时候让人去杀谢严了!谢严跟他无仇无怨的,他有这个必要吗?肯定有人要害他!
带着满腔愤怒, 袁栋抄起长刀就往囚室而去。
刚到囚室门口,他就听见里头熟悉而又凄惨的声音:“大将军,真、真的是袁将军指使小的……”
“放你娘的狗屁!”气急的袁栋硬是冲破守兵的阻拦,闯进囚室里,不顾正在审讯的沈寂等人, 揪起王彪的衣领就要揍。
“揍死你负责?”沈寂平静的反问成功制止袁栋的莽撞行为。
被人污蔑, 即便问心无愧, 可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他就怕别人听信了这人的胡扯, 让自己成为整个西北军的笑话和耻辱。
憋着气放开王彪, 袁栋恶狠狠瞪他一眼, 然后面向沈寂,紧皱着眉头,“你可千万别听他一派胡言, 这种把戏想必你也能看出来,他一定是受别人的指使来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
沈寂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 闻言抬眉, “你来审?”
袁栋向来只敢在心里骂他, 并没那个勇气跟沈寂正面起冲突,便假笑道:“你审,你审。”
“将军,”一士卒在囚室外求见,“薛大夫吩咐小的送来一颗药丸,说是人吃了后,若是没有解药,便会痛上三天三夜,肠穿肚烂而死。”
闻言者俱背生寒意,缩了缩脖子,这个薛大夫也太可怕了!
可沈寂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药丸绝对不是薛方送来的,至于出自谁手,除了他的阿严还能有谁?
冯扬出去接过药丸,在沈寂的示意下,上前捏住王彪的嘴,就要将药丸塞进去。
王彪奋力将脑袋往后靠,惊恐至极,他宁愿受刑也不要吃这糟心的毒药!
“沈将军,”门外响起魏谦的声音,“听说军中出现叛徒,魏某可否进去观审?”
他说着询问的话,语气及态度却不容置疑。皇室子弟的高傲让他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些粗鄙的莽汉。
王彪贼溜溜的小眼睛中闪现出隐秘的喜色,冯扬心中冷笑一声,趁他不注意,一把捏开他的嘴,直接将药丸塞了进去!药丸入口即化,王彪即便想吐也吐不出来,他面色煞白,求助地看向正走进来的魏谦。
哪知魏谦根本没有看他,年轻俊美的男人环视周围,挑眉道:“据说西北军中出现西戎的细作,这细作还是皇上刚刚封赏的游击将军,怎么魏某在这里并没有看到谢游击?”
他顾左右而言他,点名谢严是细作,曹金气得直想把他暴打一顿,让他没事别乱吠个不停!小谢要真是细作,他老曹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人当球踢!
沈寂掀掀眼皮,神色平静道:“魏监军若是来看审讯,就坐下来捧杯茶慢慢瞧。”言外之意就是其他事别多管。
魏谦哪有这么容易放弃?他依旧微微笑着,眸中却带些嘲讽,“沈将军这是确定要包庇谢严了?”
“魏监军这是何意?”冯扬慢条斯理开口道,“谢将军到底是不是细作,并非你空口白牙指控就可,又何谈将军包庇于他?”
“我身为监军,有职权和责任调查细作一事,西北军中出现此等流言,我相信并非空穴来风,此事一定要查探清楚,既然沈将军舍不得刑讯,那不妨魏某亲自去请谢游击来此解释清楚?”魏谦说得相当正义,仿佛他就是为了西北军安定才要彻查到底。
“证据。”沈寂完全不惧魏谦,西北军毕竟是他说了算。
魏谦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魏某掌握了一则情报,据说西戎细作的后腰上都有一块印记,用来证明自己身份,”他对上沈寂由平静渐变为惊痛的双眸,继续残忍道,“那印记是用烙铁烙上去的,烙上去后再用药水涂抹,除非割去皮肉,否则便会伴随一辈子。沈将军,你同他关系非比寻常,可有见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寂猛地跳起来,他根本无从反应,脸上就被狠狠揍了一拳,口中立刻血腥一片,魏谦惊怒准备还手,却被沈寂狠狠压在地上开揍,压根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侍从则被冯扬、曹金等人拦住。至于刑架上的王彪,已经完全没人在意。
沈寂完全没法想象少年以前都经历过什么,魏谦的话令他盛怒至极,痛不可遏,揍魏谦的时候一点也没留情,他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拳,可不管再怎么发泄,心里的痛惜和后怕也一点儿没减少。
“将军!将军!”冯扬眼见魏谦要被沈寂打死,连忙招呼曹金过来一起阻拦,虽然他也很想将魏谦揍扁。
可是沈寂像是疯了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再这么下去,魏谦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若他只是个普通的监军,自己找死没问题,可他是齐王世子,正宗的皇室血脉,要是在这里被打死或打残,即便是将军也没法向皇室交待。
“来人,快去请谢将军过来!”冯扬无奈,只好吩咐人去请能治得住将军的谢厌。
很快,谢厌便赶来囚室,他在路上已经听说囚室之事,也知道魏谦所言的用意,可即便心中有所准备,也被沈寂疯狂的模样给惊到。
“沈寂。”他走近,唤了一声。
身陷狂怒情绪中的沈寂充耳不闻,只想着要将眼前这个可恶的人大卸八块!
在心里无奈叹口气,谢厌俯身,一把握住男人粗壮的手臂,硬生生将他的攻击给拦住。
周围众人:“……”谢游击果然厉害,居然能从将军手里救人。
沈寂眼眶通红,抬起头来,怔怔望着面前的少年,听他道:“你可以继续打,只要他还剩一口气,我就能将他救活。”
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不顾已经昏死过去的魏谦,一双眸子写满痛惜、自责、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了,反正一想到谢厌曾经受过的痛苦,他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冯副将,魏监军来囚室关心军务,正在接受审讯的囚犯因不满审讯,愤怒挣脱绳索实施报复行为,致监军当场重伤。至于囚犯,死不足惜。”谢厌面对众人的忐忑,对冯扬冷静道。
冯扬顿时领会他的意图,点了点头。
谢厌冷下眸子,本来还打算审讯王彪,与背后之人玩玩计谋,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他从来就不是被动挨打之人。齐王势力再大,能大得过整个西北军吗?
“跟我来。”他握住沈寂的腕子,将他往军医处所领。
像是一只被人丢弃的大犬,沈寂一改方才的可怖模样,乖乖被他引着,也不问他去哪儿。
如此转变,令人啧啧称奇。
魏谦被揍成重伤,他的侍从连忙将他抬去找薛方,正好与两人同路。
见过沈寂的疯狂,他们压根不敢再去老虎头上拔毛,就怕这人再次暴起,也将他们揍成世子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世子如今这副模样,恐怕王爷来了都认不出来。
刚听闻消息的林奕走过来一瞧,嚯!魏谦居然被揍得这么惨!原本俊美非凡的脸真是比猪头还要扭曲,上面青青紫紫一片,令人不忍直视。再加上他全身血迹,完全没了之前风流矜贵的气度。
初见时的心动,居然瞬间奇迹般地从心里消散,不仅如此,林奕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薛方正在钻研医术,见有人慌慌张张抬着一血人过来,便放下手中医书,还没问出来,谢厌就出现在她眼前,手里还牵着沈寂。
“你替魏监军治伤,我帮将军找些药涂抹伤处。”
谢厌交待完便自顾自从药架取下一个小瓶,用湿润过的布将沈寂手背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露出一些细小的伤痕。这是刚才揍魏谦的时候太过用力击打出来的,对沈寂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可谢厌就是心疼。
在一旁偷摸瞧着两人的薛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这两人不会真是流言里的那种关系?
处理好沈寂手背上的伤口,谢厌忽然走近昏迷中的魏谦,被如惊弓之鸟的侍从拦住,在他们眼中,谢厌和沈寂就是世子的仇人,他们一定会禀明王爷的!
只是他们还没开口,就只见银光一闪,紧接着眼前一黑,立刻倒地不省人事。
薛方瞪大眼睛,“你杀了他们?”
将指尖的银针收回,谢厌淡道:“只是封住他们关窍,令他们昏迷一会儿。”
被他这一手技艺惊艳到的薛方,立刻双眸晶莹闪亮,直直盯着他瞧。一旁的沈寂看不下去,径自插到两人中间,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薛方的视线。
正在想着如何向谢厌讨教针法,目光突然受阻,薛方对上沈寂不悦的眼神,忍不住撇了撇嘴,“放心,我是不会抢你家谢游击的!”她是想拜谢严为师,只是一直担心谢严嫌她资质愚笨,所以从不敢开口。
“薛方,我这里有一味药,能让人一直沉睡下去,直到身体机能慢慢退化致死,你可感兴趣?”
薛方眼睛顿时贼亮,她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药!
“感兴趣!什么样子,能让我瞧瞧吗?”
谢厌凑在她耳边说了一会儿,“可记住了?”
明白他用意的薛方只关心一个问题:“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目光落在魏谦身上,谢厌轻笑一声,“即便发现,除了我,也无人能解。”
既然齐王那么喜欢用毒药控制人,那他就还施彼身。如果齐王遍寻不到解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魏谦慢慢死去。
薛方估计魏谦是跟谢严有仇,不过那又如何?她开心问道:“那我可以尝试解毒吗?”
“只要你能,当然可以。”谢严说完,薛方就兴高采烈地去准备药材。谢严方才让她在给魏谦治疗过程中,将那毒悄无声息通过伤口渗入魏谦体内,她得好好想想要用什么方式。
当薛方的背影消失在屋外,谢厌忽然出声道:“武越,既然来此,何不出来一见?”
伪装成药仆的武越果断将脸上的面具撕开,对上谢厌沉静无波的目光,开门见山:“你真能解毒?”
“若不能,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谢厌唇角勾起,“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解毒。”
素来高傲的武越顿时呼吸一滞,“条件?”
“搜寻大魏各地失踪孩童案件,然后汇总交给我。”谢厌在他开口之前继续道,“不要说你不会,我记得训练营中有位兄弟极为擅长此道,以解药为引,你觉得他会拒绝?”
“可我这次未能杀你,任务没完成,期限将至,我已无足够时间。”武越也不傻,他总要讨些好处才会干活。
谢厌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扔过去,“这些可保你一人三个月性命无虞。”若是分为两份,保一个月的性命也绰绰有余。
武越眉心一动,他越来越觉得,素来阴沉的谢严才是他们训练营里藏得最深的那个。
他捏紧瓶子,深吸一口气,“好,希望你说话算话。不过,我能知道你要这些情报的用意吗?”
“等你拿到就会明白。”
闻言武越也没再追问,直接拿着瓶子离开军营。
一直旁观的沈寂什么也没说,遇到谢厌之后,他的原则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被打破。军营重地由不得闲杂人等随意进入,若非谢厌在,他根本无法容忍武越如此猖狂。
两人回到沈寂屋中,沈寂迅速将门关了个严实,就要伸手去扯谢厌腰带。
小八:“……”真是够直接够狂野!
“想看烙印?”谢厌捉住男人的手,抬眉道,“你不用看了,确实有。”
烙印在后腰处,接近臀部,上次解毒之时他只褪去上衣,所以冯扬他们都没看见。
沈寂死死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沉叹一声,垂首来到桌边,拿着茶壶就开始灌起冷水,冰冷的水淌过喉管,缓缓浇灭他的怒火,理智逐渐回笼。
见他闷闷不作声,谢厌知道他心里一定自责得很,正欲开口,就听男人突然道:“你父亲有些旧部,以前都是西北军的重将,谢老将军西去,西北军势力重洗,那些旧部大部分都选择离开军营,回乡过安稳日子。”
“所以?”谢厌隐约猜出来他的用意。
沈寂目光在他眉眼处描摹,忍不住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抱紧,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我已遣人去寻他们,他们都是西北军的老兵老将,这里有很多人都非常敬重他们,他们见过谢夫人,若是见到你,必定会认出。”
仅凭沈寂一人表明谢厌真实身份,定不能使众人信服,故他才想出这个办法。
谢氏满门忠烈,被奸臣所害,虽后来在沈寂和少年皇帝的努力下,为其洗刷冤屈,但如今唯一的子孙被恶人培养成细作,本就是令人痛惜之事,加上谢厌如今的威望,西北军必不会被有心人搅浑。
曾受过谢老将军恩惠的并不在少数。
展颜一笑,谢厌在男人唇上亲了一记,却被胡茬扎得眉头一皱,“你胡子又长出来了。”
本来还想来个深吻的沈将军,已经第二次因为胡子没法好好亲热了!以前还觉得胡子可以增加男子气概、威慑敌军,可是现在,胡子真的好鸡肋啊!
谢厌就是开个玩笑,见男人愁眉苦脸的模样,便用指腹在他下巴轻轻摩挲,轻笑一声,“有没有胡子都好。”我都喜欢。
捉住少年作乱的手,放在唇边一根一根亲过去,沈寂眸光渐渐幽深起来,脊背之上,如火滋生,直烫进心脏处,化作一股热流往下,如同每夜梦中那般,几欲勃发。
二十三岁,正处血气方刚之龄,加上沈寂从未近色,谢厌是他头一个喜欢上并极想亲近之人,容易动情不可避免。
对他身体情况了如指掌的谢厌在心中暗笑,对小八道:“开启屏蔽模式。”
为保护宿主**,小八会在宿主的要求下,屏蔽自己的听觉和视觉,上一个世界的惨状小八已经不敢回想,如今貌似又要开始。委屈的小八不得不让自己被马赛克包围,然后偷偷在自己面前播放之前下载的小电影。
它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系统,限制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谢厌仰首凑近沈寂,淡色的唇瓣仿若最鲜妍的蔷薇,似携芬芳,诱人采撷。男人屏住呼吸,等少年主动亲吻,却见少年鼻尖与他相触后便停下,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里头暗藏汹涌。
男人再也忍不住,大掌托住谢厌后脑,低首狠狠叼住他的柔软唇瓣,正欲探舌而入,屋门却突然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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