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伸手一推沈黕的胳膊,把人隔到一臂之外严肃道,“不要在我耳边说话,很痒的!”
沈黕看着精神大条的楚辞无奈一笑,“好的,辞哥哥,我知道了。”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楚辞另一手不自觉地在自己脖颈处摸了摸,心里暗忖刚刚的沈黕好像有些怪怪的。
“没什么。”沈黕却收回手不再言语。
楚辞看了看沈黕没有发觉什么不对便开口道,“对了,今日……你们,”他想要询问皇帝考查一事,但是犹豫着该怎么说出口。
“今日,他也考问了我。”沈黕接过话,“例行考查罢了,每个人都一样。”
“这样啊。”楚辞一时说不清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喜的是不被特别注意以后就可以远离夺嫡之争,忧的是他不知沈黕是否还对父爱抱有希望。
沈黕见楚辞一副愁容,不想他再去想这些便转移话题道,“辞哥哥,后天晚上的年夜宫宴你可要和我一起去?”
“好啊!”楚辞立刻就被这个新奇的事情所吸引,他点头兴奋道,“我还未曾见过这里的年夜是何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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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辞的期待下大年三十终于来到,他难得起了个早,拉着沈黕非要出去转一转,自他腿伤之后就一直不常走动,后来也顶多就在这个院子里活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外面透透气了。
这日像是为了应景,烘托新年的气氛,天上还零零落落的飘起了雪花,楚辞身着一件雪白色长袍,沈黕给他在外面又披了一件大红色鹤氅,映的人越发玲珑剔透。这人天生就适合鲜艳张扬的颜色,不仅不会被压下去半丝神采,反而更添几分矜贵。
“辞哥哥慢点。”沈黕跟在楚辞身边护着他。
“哎呀,不用那么紧张的。”楚辞摇头晃脑地应道,“你看我还可以蹦一个给你看看呢!”他说着就想要跳一下给沈黕看,被沈黕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无奈道,“辞哥哥好好的就行了,不必再如此这般证明给我看了,免得又生出事端。”
楚辞撇撇嘴转身好奇地东张西望,宫里面已经基本上都被装饰好了,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红灯笼挂在路两旁的墙上,旁边不时有一些正在为今晚忙碌的宫人急匆匆地走过。
他目光触及沈黕,此时小孩儿穿着一件青色长袍,整洁干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已经可以窥见几分日后张开后的俊美。楚辞忍不住感慨,第一眼见到沈黕时他还是个有些畏缩胆小的别扭小孩,现在才短短几十天,沈黕便如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得,变得自信又聪敏。倒真是可惜了过去十几年都无人问津,否则他现在定已是人中龙凤,哪里还用受这些委屈?
“怎么了,辞哥哥?”沈黕注意到楚辞的视线回看了过去。
楚辞狡黠一笑,“我看小黕怎么生的这般俊俏,以后长大了必定引得城中大半的小姑娘们欢喜。”
“辞哥哥!”沈黕白嫩的小脸瞬间覆上了一层粉色,“莫要取笑我了。”
“哎呦呦,还害羞上了呢!”楚辞惊奇道,他见沈黕平日里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偶尔和自己在一起时才会笑一笑,现在却发现他脸皮居然不是一般的薄。
沈黕在这种事情上向来说不过楚辞,他只能任凭楚辞调侃也还不了口,最后倒把自己憋出一个大红脸。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楚辞感觉自己现在满满的罪恶感,整天天的去欺负人家老实小孩。
两人踏着雪一路走去,直到楚辞感到有些疲惫时才沿着来路慢慢返回,他牵着沈黕的小手,突然开口问道,“小黕,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沈黕抬头问道。
“对啊,我们终究会有以后啊,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或者是想要去的地方?”
沈黕沉默了一下道,“以前我只是想着可以填饱肚子不挨冻,活下去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后来我想要报仇,见你之后我还想要守护着你……而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我想要在的地方。最后一句他不敢说出口来,怕吓着他的辞哥哥,便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完楚辞提出的所有问题。
“那现在呢?”楚辞顿了一下接着干巴巴地问道,他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又戳到小孩心里了。
“现在还没有想好,不过总不会是以前那般了。”沈黕笑着安抚楚辞,“辞哥哥不要多想,有你之后我的生活就已经变了,以后若是想好我再告诉你可好?我都已经说完了,那辞哥哥你呢?”
“我?我啊,很简单。”楚辞说着望向天边,那里阴云密布,遮住了阳光照射到大地的去路……可是它们总会消散,让太阳重新带给这个世界温暖,“好好活着。”他一笑接着道,“可以好吃好睡好玩,等到以后可以去外面的世界多转转,这一生如此平平淡淡的过去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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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回到住处吃了午饭,楚辞便又钻进被窝里,美名其曰自己要午睡。沈黕则是待在了书房继续看书,他拼命的吸收着知识,像是一棵小树苗一般汲取养分想要长成参天大树,可以更早些独当一面,成为楚辞的依靠,为他遮风挡雨。
楚辞一觉醒来半下午都已经过去了,他觉得最近自己好像有些嗜睡,不过春困秋乏冬眠嘛!这样一想自己补个觉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着晚上他们要去兴和殿,所以楚辞起来没多久两人就开始着手准备。楚辞没换衣服穿的还是上午出门那一套,本来他们生活就比较节俭,所以新年也没有置办什么新衣,而沈黕穿的则是当初楚辞刚来没多久临时托人拿碎银换的。
虽然前几日皇帝赏赐,内务府也送上来了不少新衣但是沈黕却只看了一眼取出那件大红鹤氅,其他的便通通丢进了衣柜深处。对他来说衣不在精美,重在实用,他对这些不感兴趣,若说适合楚辞的他倒是还会在意几分,若是他自己还不如穿着楚辞给自己的让人感到舒心。
两人踩着点走进宫殿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只是大殿之上皇帝和妃嫔们还未来。皇位之下其左手边是妃子皇子公主一类人等,而右手边则是坐着朝中大臣及其眷属。没有几个注意他们这等面生之人,楚辞跟着沈黕一路畅通无阻的寻到了位置坐下,他转头看了一圈自己大多也都不认识,但不巧斜对面所坐正是楚丞相一家,注意到楚辞的视线,楚文满还朝他举杯示意。
楚辞却是立刻移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边的,沈黕见到他左顾右看的好像在找什么便问道,“辞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九皇子呢。”楚辞抿嘴,“好像没有看到他。”
“辞哥哥看他做什么?”沈黕双眼微眯。
“这不我发现那里有个空位,按理说应该是九皇子的位置,便想着你之前不是说冯贵妃也受到牵连,那现在情况如何?”
“辞哥哥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和我说便可,我知道的都一定会据实告诉你的。”
“哎,我之前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想起来了就问问。”楚辞说着身子微倾顺手在桌上拿过一小块点心,偷偷塞进嘴里还用手捂着像是怕别人看到了。
“辞哥哥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没人抢。”沈黕看着楚辞鼓鼓的两颊笑道。
楚辞平时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兴趣,就是喜欢吃个小甜点之类的甜食,但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许久都没有吃过了,现在看到桌上的糕点心里就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去吃几口。这刚一进口就被沈黕逮了个正着,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有些顶不住,“咳咳咳!”结果就是一激动就把自己给呛到了。
沈黕看楚辞呛到立刻端了一杯水递过去,一手搭在楚辞的背上帮忙顺着,“辞哥哥,先喝点水。”
楚辞喝了几大口水终于缓了过来,他将杯子放回桌前抬头看向沈黕摇头道,“没事了。”
沈黕抬头就看到楚辞两颊泛红,双眼湿润还粘着几点泪花,模样甚是惹人怜爱,他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将楚辞的身形挡住一大半轻声道,“辞哥哥,怎的这般不小心?”
“就、就不小心呛到了而已。”楚辞咬了咬唇磕磕巴巴道,眼神飘忽不定突然灵机一动,“你刚刚的事情还没有和我说完呢!”他迅速的转移话题。
沈黕伸手轻轻拨了拨楚辞的嘴唇,“别咬自己。”他指尖拂过浅浅的牙印道,“冯贵妃降为嫔,禁足半年,罚俸禄三年减半,至于九皇子,暂时无事。”
“那他为何没有来?”楚辞没有注意到沈黕手上的动作,心神都在结果上,仍在好奇地追问。
“大约是在陪着冯嫔。”沈黕嘴里说着,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
楚辞感到自己的嘴唇碰到一丝温热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沈黕楞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但是指尖的那点潮湿感却像是根细细的银针一般轻轻地透过血肉直直扎进心里。他掩在袖口里的手忍不住微微动了动,两指相互轻触,心头涌上一股浓烈却不知名的情愫。
楚辞毫无知觉地又重新伸出小爪子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吃着还微微眯起了眼,像只正在享受进食的小狐狸。这次沈黕没有再去闹他,因为此时他的心已经被自己闹起来了,他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楚辞。
没等吃几块点心门口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陛下到……”接着明黄色的身影就跨入了门槛步入殿内,众人见此纷纷俯身跪下。
楚辞悄悄瞅了一眼旁边人的动作也跟着规规矩矩的跪拜在地,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再飘向远方,等声音停下一会儿后才听到上方的人说道,“免礼。”
“谢陛下。”众人起身坐好都看向上面那个身影。
“各位不必拘束,既是家宴就放开一些,无需在意孤。”沈云凌在上方缓声说道。
楚辞离得不算太远,他抬头就看到了皇帝的模样,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剑眉星眸,一身金黄色龙袍尽显威严,沈黕和其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沈黕的眉眼偏柔美一些应该更像他的母亲。
楚辞在心里暗暗思忖,看起来一表人才怎么就那么心狠手辣呢,不过也是,看看他身边坐着的几个妃子个个不也是温柔可人,美艳动人,但是又有几个软柿子?他偏头看向九皇子的空位,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不踏实的感觉,许是自己多疑了……楚辞想着大庭广众之下能出什么事情呢?
皇帝一放话下面的人都又开始热闹起来,一段歌舞之后,皇子们就都开始上前献礼,有的寻了美玉,有的找了名画,各式各样的争相媲美。顾逢之前提点过沈黕,他这次便带了一篇楚辞所默下来的“孤本名篇”准备献给皇帝,里面都是一些歌颂赞扬之词,虽然在这些名贵的礼物中并不显眼,但还算是中规中矩,毕竟他们现在既没有闲钱也没有能力去寻得这些珍宝。
然而就在快要轮到沈黕时,九皇子突然闯入,他看着站起来的沈黕冷笑一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楚辞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当他抬头看向小太监递给皇帝的盒子时心下一惊,那盒子小巧玲珑,定不会是放置书籍册子的尺寸!看着倒像是……什么饰品。
沈黕站在皇帝面前也已经看到自己刚来时递过去的长盒子现在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盒子,不知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皇帝的手,看着他缓缓打开了盒子。
“这是……”皇帝有些迟疑。
楚辞的心猛然提了上来,究竟被换成了什么?
“梅……花?”沈云凌放下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楚辞一眼看到那是一个青玉手镯,小巧的玉镯被皇帝拿在手里,明明平平无奇却被他翻来覆去的细看。
良久沈云凌长叹一口气,“这是梅妃的啊……”
不等他说完,坐在下面只看到殿上之人嘴动却听不见声音的九皇子猛然起身呵道,“沈黕,你是何居心,居然把死人的东西呈给父皇!”
如同雷响般,九皇子的这几句话在楚辞的脑海里炸开……这是,这是沈黕母亲的遗物?难不成就是他埋在宫殿后面,那个小小衣冠冢里的东西?他们这几天一直在顾逢那里避着,没想到这人疯狂至此,竟打起了那里的主意!
沈黕……楚辞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沈黕此刻是何心情?自己的母亲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被人再利用借此打击他,而皇帝又是作何想法呢?沈黕的性命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但是沈云凌却无视了九皇子的话,他像是失了神久久没有动静,“她竟是已经走了将近十二年。”沈云凌有些唏嘘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犹记当年雪中一舞,眼波流转间,如摄人心魂的梅花精一般叫人移不开眼,之后他便专门遣人雕刻了这梅花青玉镯当作定情之物,两人也曾泛舟于湖面,折花于后园,也曾如胶似漆,呢喃耳语,而如今那人却早已经香消玉损,不在这世上了。
当年的沈云凌尚不知稳重,遇见了一个似乎令他心动的美人便以为那是挚爱,将人捧着手心里真真的宠爱过,男人的甜言蜜语让一个身处异乡的卖艺女子轻易的听信了他所说的一切,何况这还是一个强大高贵而神明俊朗,风流倜傥的人。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幻梦罢了,堂堂九五之尊哪里会缺少貌美女子相伴,新人来后便忘了旧人,尤其是这种无依无靠的女子,最终只能落个思念成疾,堪堪撑到孩子生下来便抱憾离世。
沈云凌自认终究是爱过这女人,生的孩子也这般聪慧,是为可造之材,若是悉心教导定能成为国之栋梁,况且还如此念旧情,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漠视亏待了。他便收起了玉镯道,“此为我与你母妃的定情信物,如今物是人非……往后我必好好待你,黕儿,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他看着沈黕身着粗布旧衣不禁呵斥道,“谁给你们的胆量苛待皇子?掌事人是谁!不敬皇子该当何罪?”
楚辞坐在下面只听到了最后沈云凌突然发怒就要去处罚那些未尽职责之人,他没有想到这位皇帝竟还是个“痴情”的人,但是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是在自我感动吗?若是真的关心沈黕,又何至于让他十二年受人欺辱却不管不顾呢?
伪君子!楚辞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声,不过就是个喜欢沉浸于自我感动的伪善之人罢了。
等这一出戏闹完,沈黕突然开口道,“其实,这玉镯本是放在了我娘的衣冠冢里面的,今日我想要送上的礼物不过是一本孤本典籍。”说着他转头看向九皇子,目光如刀一般犀利,沉声问道,“可是不知道是谁调换了东西,九殿下,你可知道究竟是谁胆大包天,竟敢蒙骗陛下!”
九皇子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对这个已逝这人还如此看重,并且还会因为这个所谓的信物而对沈黕重视起来,他感受到殿上之人的审视,心头一震,腿居然也发软无力起来,“我……我,我不知道!”他哆哆嗦嗦地喊出这一句。
此时殿内众人目睹此番皆已惊讶,谁都没有料想到本不过一场例行年夜宴会竟能有如此之多的变故,沈黕,这个七皇子第一次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虽然他孤身一人不足为惧,但如果可以引为自己一派的助力,有一位皇子支持那定是更加有利于他们以后夺嫡。
九皇子一系已废,现在的形势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九殿下,请你还是给个解释。”有人率先开口道。
“对啊,九殿下是如何知晓这玉镯来历?”
“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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