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卿容一声冷笑:“这是又犯蠢呢,我们有没有杀害郑大牛,你最是心知肚明。统共就几个人,不是你我,那郑赵氏的嫌疑便是最大,此事说不得就是她咬的,你现在若见她,除了让她有所预防,还有他用?”
一出门就遇到这种事儿,卿容的心情也不免变得糟糕,更是因为他有种预感,他们一行人是造成郑大牛这条人命消亡的契机,若郑大牛之死真与他们相关,实叫人心里难以平静。
杀生是件罪孽深重的事。
明煦听了不再说话,卿容说得对,确实是自己欠考虑了,在真相与律法面前,同情心未免多余。不论是谁,在错事做下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被披露的准备。
……
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大门被打开,堂役击鼓三声,三班衙役两厢侍立,齐声高喊“升堂,威武~”。知县刘穅身着官服从东阁进来,坐上大堂,一拍惊堂木:“带原告,被告上堂。”
明煦被带了上去,这算上他前生今世第一次踏进衙门公堂,以被告的身份。
卿容与明煦在大堂前跪下,左侧是原告郑赵氏,明煦隔着卿容瞥了他一眼,不过一日不见,泼辣的妇人便憔悴了许多,眼睛红肿,精神恍惚,也不转眼看他们,嘴里喃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肃静。”刘穅拍下惊堂木,喝道:“堂下原告何人?所告何事?快细细说来。”
郑赵氏似被这阵仗唬住了,身子一颤止了哭泣,哀声道:“民妇长玉镇冢上村赵氏,状告昨日留经我家的两人杀我丈夫,请大老爷给民妇做主,缉拿凶犯,偿我夫命,救我孤寡,我那苦命的丈夫黄泉路上也不忘感激老爷啊。”说着又哭了起来。
“本官自会查明此案,你只管说得明白些。”刘穅有些不耐。
“我丈夫前日去山上采药,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个人,怜二人无处落脚,邀请他们宿在家里,本来也无事,奈何我家穷困非常,我丈夫见两人吃穿不差,不免有了协恩图报的想头,于是向此二人索要银钱,两人也给了。”
赵氏顿了顿继续说:“大牛瞧着两人是贵人,以为会多给些,没想到竟如此吝啬,不过十两银子,心里不满,再次开口索要,那二人却觉得他狮子大开口,不过是住了一晚,也没花费什么,竟贪心不足。于是午饭也没留下吃,直接坐车走了。”
“接着说,你怎么发现郑大牛死的,与这两人又有何关系?”刘穅说道。
“到了晚饭时,我去地里叫他吃饭,却不见人影,与街坊们合力找了,竟是在地头的井里,捞上来已经没气儿了。民妇寻思着不对,赶紧报了案。大人,我那丈夫与人为善,半辈子不曾得罪过什么人,才与那两个闹了几句,下午就没了性命,请大人给个公断啊。”赵氏说完就不住的磕头。
“堂下被告,你二人有什么要说的?”刘穅转向卿容、明煦询问道。
“大人容禀,方才郑赵氏所言皆为子虚乌有,郑大牛并不曾与我二人索要钱财,那十两银子是我留在房里的,我们离开时他应还不曾知晓。又何来的嫌银钱少,更不必说什么协恩图报了。”
卿容皱眉,十两对一个农户之家已不算少,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自然不会多给,另一个原因是觉得郑大牛此人良善,好心做事也不会要他的银钱,才悄悄地给了。这赵氏如此歪曲事实,等同于已经承认此案是她所为了。
明煦也一下子明白过来,遂开口道:“大人,我们走时并未与郑大牛发生任何冲突,我们当日离开之时他仍来相送,正值正午,不少百姓捧碗在外边吃饭,俱可作证,大人一问便知。这郑赵氏无故歪曲事实,大人明查。”
“郑赵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孰真孰假,本官派人一问便知,若真是你谎报案情,贼喊捉贼,可要想好了后果。”刘穅走了下来,到她面前,虎目一瞪,威严十分。两旁的堂役配合着以杖敲地。
衙门审案常用的心理战术。
郑赵氏连忙伏拜,以额点地:“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您就是不信民妇先前所言,也该相信仵作大人的话啊,那什么曼陀罗花也不是我一介无知夫人所有的,若真如大人所疑,是民妇所为,何不一包耗子药下去,也省了这么多的麻烦。”
卿容扶额沉思,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就算是赵氏对丈夫心生杀意,欲杀之嫁祸于人,也说不通这曼陀罗花,此案赵氏的说辞漏洞百出,显然杀夫是临时起意,没能想好周全的说辞,提前备下曼陀罗花是说不通的。
他已经认定了是赵氏是杀人凶手,如今差的不过是指认的证据。
此时,明煦脑袋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处细节来,不顾公堂的规矩,径直起来走到赵氏面前,对上她的眼睛开口:“郑夫人,我想到了,凶手确实另有其人。”
刘穅挥了挥手,拦下欲斥责出声的李水,紧盯着郑赵氏,看她的反应。
郑赵氏看着眼前的明煦,少年清澈的眼眸中有着一丝明悟,却偏偏什么也没说。
刘穅就见那郑赵氏忽然瞳孔一缩,瘫坐在地:“不不,没有别人,是我杀了郑大牛,大人我认,我认我就是凶手,不用再查了,我要招供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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