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魏鸾却知道,那把自开国之初便悬在皇宫顶上的重剑劈落时,会是何等威力。
知道这乱局之中,生门在哪里。
魏鸾握着周骊音的手,神色由担忧转为肃然,叮嘱道:“务必转告他,赐婚的事皇上给过我选择,是我选了盛煜并劝母亲答应赐婚,与皇上无尤。东宫的荣宠权位都是皇上所赐,皇上自幼疼爱他,无论如何,他绝不可因此心生罅隙。”
“我知道,你别操心了。”周骊音失笑,“才多大呀,动辄就端着脸讲道理。盛统领在玄镜司不苟言笑,你嫁了他,便要跟着他学?”
这分明是揶揄,魏鸾捏她的腰。
周骊音笑着躲开,站在空旷凉台上,笑盈盈的目光越过盛府的方向时,却忽然顿了顿。
那天碰见的美貌少年,应该就住在那里?
……
周骊音走的次日,魏鸾便接到了章皇后召见的口谕。
风平浪静后,召她入宫的意图不言而喻。
口谕传来时盛煜不在,魏鸾便跟仆妇交代了声,匆匆换上适宜见驾的衣裳,乘车入宫。
入冬后天气渐寒,宫廊两侧的景致也悄然改换了面貌。郁郁葱葱的繁密绿叶染了深黄的色泽,蓬莱殿后的矮丘上,几树老银杏金灿灿的迎着阳光,于萧疏清冷之中添些明媚。
魏鸾对那几棵银杏的印象很深,因那几棵树的枝杈开得很低,是她年少时仅有的几棵能爬的树,乐趣无穷。有一次她跟周骊音疯玩,趁着宫人不留意时,偷偷往高处爬,后来一脚踩空摔下来,吓得半死。
当时太子周令渊也在,年华正茂的少年郎袖手站在旁边,笑吟吟看她俩胡闹,却在她摔落的瞬间扑过来,伸手臂接住她。
他被砸得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她却被护在怀里毫发无损。
为怕帝后责备,他还封了宫人的嘴。
那时候魏鸾还小,被周令渊宠着护着,只觉得太子表哥比她的亲兄长魏知非还要疼她,且他生得骨相清秀、气质清越,瞧着就赏心悦目,便很爱跟他玩。
直到后来东宫选妃,他说喜欢她。
那时魏鸾情窦未开,并不太懂得那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但她知道,周令渊要娶表姐章念桐当妻子,他们会像父母亲那般,同枕而眠共度一生。乃至于后来,每逢她想琢磨这事时,总会忍不住想起太子大婚的场景——周令渊穿着纳妃的衮冕,白珠九旒,红丝为缨,瑜玉双佩。章念桐则穿了青底褕翟,佩金饰玉,风华无双。
婚礼庄重盛大,举朝皆贺他们白首偕老。
那个说喜欢她的人,在她情窦初开之前,就成了表姐的夫君。
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魏鸾牵了牵唇角,将杂念尽数驱走。
跟着芳苓进了蓬莱殿,里面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章皇后宫装雍容,金丝织锦的华服勾勒出风韵犹存的身段,赤金凤鸟伏在发髻,耳畔是两粒极漂亮的南珠。见了她,那位露出笑容,招手道:“鸾鸾,过来。”
魏鸾含笑上前,行礼拜见。
章皇后命人赐座,又取宫里新酿的酒和点心来给她尝,问她近况。
听魏鸾说府中无恙,盛煜待她不错时,便含笑道:“你父亲的事,他可曾跟你提过?”
见魏鸾眸光微黯,章皇后心里有了数,续道:“你父亲在狱中安好,不必担心。玄镜司毕竟是皇上的心腹,我不宜插手太深,前阵子又操心梁王纳妃成亲的事,未免失于照应。你既嫁了盛煜,也没问问他?”
凤眸威仪,虽是关怀姿态,却仍藏试探之心。
魏鸾抿了抿唇,颔首道:“我曾问过的。”
“他怎么说?”章皇后眸色微紧。
“说我年纪尚幼,朝堂的事说了也未必懂,不肯多说。我想此事既有娘娘照应,夫君又待我不错,想来不会有岔子。我初入盛家,与其招夫君不快,倒不如安分守着内宅,先博他欢心。”
这话令章皇后甚为满意。
遂温声道:“还是你懂事。外面的事有我和太子,你如今最要紧的是握住盛煜的心。”
“鸾鸾明白。”
章皇后笑着拍她手背,转而说起些闲事来。
两人坐了片刻,女官入内通禀,说是太子往这边来了。
魏鸾早知会有此安排,听见这话,眉心仍是一跳。
便听章皇后道:“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太子回京日久,如今算是冷静下来了,有什么话今日都说清楚,走出这蓬莱殿,外人面前就是各自婚嫁的人。叫他捏好了分寸,往后再碰见时,你们仍是本宫最疼爱的表兄妹。”
魏鸾会意,温声道:“但凭娘娘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盛大佬:呵。
明天请个假,仙女们后天晚上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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